拉着粮食回到知青院,民兵帮忙把谷子卸到杂物房里,又对着陈凡说道,“陈老师,今天是先发米,发完米之后,再发油,待会儿你们还要去领油。”
“啊?”
陈凡愣了一下,看着他眨眨眼,“为什么不一起呢?”
黄莺又冒头了,跳出来大声说道,“因为发米的时候灰尘很多,发油要把油缸的盖子揭开,每家每户自己带油壶过去打,如果同时发的话,灰尘就会落到油缸里,油就不好吃了。”
陈凡恍然点头,“行,那待会儿我们再过去。”
随即给民兵递了支烟,送他离开。
姜丽丽知道陈凡还要去小水塔工地有事,便轻声说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待会儿我们自己去领油就行。”
杨菊也点头说道,“没事,陈老师你去忙你的,几斤油我们还是能拎得动的。”
黄莺和刘丹也连声赞同。
陈凡想了想,自己已经体验过一次领口粮,而且油也不像米那么重,她们几个分分就能拎回来,便让她们处理,自己骑着马往小水塔赶去。
杨书记点点头,“你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管材、水泵的安装,井管是之前就打好的。只等上面的水箱干透,再清洗干净,就可以试着抽水送水。”
陈凡抬头望去,“啊?做防水?”
不知怎么滴,哪怕杨书记明知道陈凡没两位老师傅懂怎么建水塔,听到这话,一颗心还是放了下来,咧着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顶上正在施工的水箱,“可惜哦,今天下午他们就要回县城,建筑公司都打电话来了,说是县里的码头要维修,必须要他们回去坐镇。
又问道,“今天你们小队发口粮,都发完了吗?”
陈凡看了看头顶的水箱,想了想说道,“没事,我上去看看。”
杨书记转头看了他一眼,很想说伱上去看有什么用?难道看一遍就能把两位老师傅的本事学到手吗?
杨书记伸手搭在额头上,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难怪老肖总夸他,跟猴子似的,一下子就上去了。”
杨书记一口抽掉半支烟,狠狠地吐出一口烟雾,看着陈凡笑道,“每年都得来一回,8、9月份是洪水高峰期,洪水期的时候,大到长江两岸,小到水库河流,都要设置防汛哨棚。
陈凡跳下马,让小母马自己去吃草,随后大步向前,一边和十几名工人打着招呼,一边走上土坡。
“还没呢。”
不过想想以前陈凡的种种神奇之处,终究没有说话,看着他顺着钢筋扎成的梯子直着往上爬,没几下就到了顶。
今天在这里盯着的是杨书记,他见到陈凡过来,当即挥手打招呼,“来啦。”
这特么是真的会要命的啊!
听到是防汛值班,陈凡便不吭声了。
他也不过去打扰,站在梯子上看了一会儿,等到快要完成收工,才顺着铁梯爬了出去。
杨书记点点头,“换成是我,也会第一个给你发,好让你过来上工。”
因为当大堤决口的那一刻,洪水可不管你是领导干部还是群众,扑过来就要完蛋!
所以不管那颗心脏是黑是红,一般都不敢在水利口伸手。
看过之后,陈凡自己也松了口气,掏出烟递给杨书记一支,又帮他点燃,问道,“昨天我听叶队长和安哥他们说,要和三虎哥他们一起去县城,给鸭子和鹅找销路,今天没见他们过来,是去县城了吗?”
反正跟他没关系,连双抢他都没参加,更别指望他会去防汛值班。
要一直到2010年以后,许多地方慢慢的开始改造水位监测系统,大范围地利用电子监控设备,才逐渐摆脱对依靠人力监控江河水位的依赖。
小水塔没有正式运行送水,他们不在,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对于江南地区沿河而居的农村居民来说,每年生活必不可少的就是到哨棚防汛值班,这项工作几乎跟种地一样,成了一种习惯。
没听说生产队有什么重要事情啊,否则的话,早上吃饭的时候,黄莺她们就该说了。
马蹄儿嘚嘚响,不一会儿就赶到小水塔工地。
陈凡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他,“值班?值什么班?”
就这样一直忙到中午11点多钟,所有工作才全部完成。
陈凡咧着嘴笑道,“我到这里不算上工吧,广播员和兽医才是我的本职工作,来这顶多算帮忙,就和邱师傅、马师傅差不多。”
别人是上去快、下来慢,到了他这里,下来比上去还快,没几秒就落到地上,对着杨书记打了个手势,“我看过了,不愧是老师傅的手艺,没得说。”
更何况一天10个工分呢,又不需要干重活,只需要蹲在那里就行,这种好事一般都是落到那些双抢时候下了苦力的壮劳力头上,陈凡绝对不会去跟他们抢这种“好机会”!
他和杨书记在底下聊天,邱师傅他们在水箱里忙得热火朝天,另外还有数百名社员分散在田野间铺设管道。
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70年代,还是80、90年代,从农村到镇上,再胆大包天的人,也不敢有丝毫糊弄、懈怠的心态。
这时候15米高的圆柱形建筑已经竖起来,水处理。
今年雨水不是很多,还好一点,要不然啊,7月份就该设哨棚啰。不过雨水再少,除非是干旱年,河里的水位太低,那就可以不用太小心,派几个人每天巡视一下就行,否则的话,就必须设置哨棚,预防洪水。”
他左右看了看,“诶,邱师傅和马师傅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陈凡笑道,“杨队长第一个给我发,领了口粮之后,我就先过来了。”
同时小队通知大队、大队通知公社,公社安排水利所的技术员上堤勘察,根据情况及时处理。
杨书记抽了口烟,摇摇头说道,“没有,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动身,这两天得安排人值班。”
但是现在嘛,水位监控一天10个工分,人不能离哨,必须日夜盯着河水,还要定时记录水位数据,但凡有河水在短时间内突然暴涨的情况出现,就要敲响铜锣,全小队的壮劳力、甚至是男女老少都要带着箢子、铁锹、锄头上堤,随时做好抢险的准备。
杨书记指了指头顶,“他们在上面呢。”
陈凡翻进水箱里,邱师傅和马师傅正带着十几个工人一起忙碌,甚至顾不上跟他寒暄,只是挥挥手打了個招呼。
“还能什么班,当然是防汛班。”
听到这话,陈凡也想起来了。
邱师傅和马师傅慢腾腾爬下来,站到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连那些正当壮年的瓦工师傅都精疲力尽,更别说他们两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
杨书记赶紧招呼人拉来板车,请他们到板车上坐着,“两位师傅辛苦了,咱这就回去吃饭,等一下务必多喝两杯。”
邱师傅摆摆手,“酒就不喝了,别耽误了坐车。”
马师傅也连连点头,“昨天总经理都亲自打来电话,今天必须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