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搞啊。”
肖烈文摘下帽子,愁得直抓头发,“公社钱书记说,这种杂交水稻的试验田数据是亩产500公斤,就算打了个折扣,放在我们这里种,一亩地最少也有7、800斤,相比以前可以涨7、8成,还说这些稻种,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哎哟,钱书记也算是个明白人,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张队长抹了把脸,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愁眉苦脸地说道,“一下子就要走两成地,还必须是上等水田,万一要是这东西不靠谱,明年我们卢家湾就要减收两成,搞不好就要去买返销粮咯。”
杨书记哼哼两声,“减收两成,你还有钱去买返销粮?不端着碗去讨米就不错咯。”
顿了一下,又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是公社下达的任务,愿不愿意都要听。”
说着长叹一口气,扶着大腿站起来,“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都出去吧。”
张队长、肖烈文、叶树宝也跟着一声长叹,起身往外走。
张文良和杨兴秀也满脸愁容地跟在后面,虽然这事儿不归他们管,但是生产队的收入是高是低,却跟他们息息相关,眼看两成的水田要打水漂,能不发愁么。
唯有陈凡在屋子里满脸呆滞。
我的天呐,这可是杂交水稻,你们都嫌弃成这个样子???
听听杨书记说的什么?
端着碗去讨米?
两成的收成你们就要去讨米了吗,是不是都舍不得动用存款啊?
啊呸,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等几个月后稻谷丰收,看看你们喊不喊“真香”!
心里憋着笑,陈凡将稻谷丢回袋子里,颠颠地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大院前面,各个小队长将大队部的领导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整个场面乱糟糟的。
陈凡两手插兜,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
这里的人不清楚,他知道啊。
1974年,袁老在海南带领团队培育出了177公斤不育系种子,75年的时候,先把177公斤不育系种子在广东的湛江扩大繁殖,收获到9500公斤不育系种子。
然后再将9500公斤不育系种子一分为二,一半运到南宁继续扩大繁殖,另一半于冬季转战海南继续繁殖,前前后后共获得31万公斤的杂交水稻稻种,为向全国推广杂交水稻奠定了基础。
而做完这一切,已经是75年的十二月份。
为了能够赶上76年的春耕,上级牵头联合农业、科研、财政、金融、粮食、供销、交通运输等十几个部门,发动上不封顶、下到生产队的各级机构,拿出了150万元专项款。
其中120万是对湖南调出种子的补偿,剩下的30万元,给广东买了15辆解放牌汽车,装备了一支独立车队,专门负责运输“南繁”种子。
随后南方13个省的相关负责人数百人齐聚广州,商量杂交水稻的种植事宜。
就在刚刚过去的76年,所有种植了杂交水稻的稻田,普遍增产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相比试验田的数据相差不小,但那是因为很多地方不敢拿好田去种,用的是中田甚至下田,再加上种植技术有所不足,否则的话,这个数据应该能再翻一倍,达到百分之四十到五十。
即便如此,杂交水稻的产量,也极大地鼓舞了所有人,于是才有了今年的持续推广。
陈凡靠在院墙上,看着吵吵闹闹的小队长和大队领导们,笑得很是隐蔽。
这种时候不隐蔽不行,但凡他笑得明显一点,弄不好能被这些“老队长”们喷死。
哪怕不是骂,单纯的上思想教育课也受不了啊。
他受不了,杨书记也受不了。
实在忍不了他们的吵吵,便板着脸一声大吼,“都给老子闭嘴。这事是公社下达的任务,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见12个小队长个个垂头丧气,他又弱弱地加了一句,“大不了就种一季,要是效果不好,下半年钱书记肯定不会再下这样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