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马车行驶声音。
林凯睁开双眼，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黑白相间的牛脸，木然地反刍着草料。
「奶牛贝蒂？我在穿越到异世界之后又穿越了时间？」
他刚这样想，旁边传来一声含糊的问候：“你醒啦？”
「啥？贝蒂说话了！」
然而说话的并非奶牛，而是车厢阴影里坐着的一道身影。
“我在哪儿？”林凯揉着太阳穴问道。
“马车里。”那身影随意地答道，同时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去哪里的马车？”
“去月湖啊，这是你的入会考核的第二关，喝点酒就忘了？”
酒？
记忆冲刷而下，林凯终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部分事情。
切磋之后，费多提议去喝两杯，林凯欣然应允。
在一个昏暗的小酒馆内，热情的老板给林凯和费多各端来两杯麦酒。
数量是两杯不假，但是费多之前可没说每一杯足以都媲美一个小酒桶。
绅士之间的交杯换盏、把酒言欢？
不存在的。
林凯几乎是被费多按在桌子上，掰开嘴往里灌酒。
灌完林凯，费多再仰头自己喝一大杯，然后接着灌林凯。
最可怕的是，灌酒时的费多全程保持着笑意，从那笑容中看不到一丝恶意，单纯是在享受。
林凯刚使用过大量魔法，精神很疲惫。
纵然体质过人，此等情况下却没法完全发挥作用。
两杯下去，林凯眼前已经出现了两个费多，每个都有两个脑袋。
费多喊老板来加酒，之后的事情林凯就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林凯胃里翻腾起来。
黑暗中的身影陡然冲出，一手拉开马车后门，一脚将林凯踹倒，踩在脚下。
林凯半个身子悬在车外，看着飞速移动的地面，干呕出少量颜色难看的酸水，胃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
难闻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喉管和鼻腔。
黑影一把将林凯拉回车里，按在墙上，一柄匕首抵住他的颈部动脉。
林凯这时才第一次看清此人面貌。
拿着匕首的是一名妹子，五官小巧，目光锐利。
前面留着黑色齐耳短发，后脑则的长发则扎成鱼骨辫。
个子不高，包裹在一套纯黑皮甲之中。
从脚尖到刀尖仿佛全都是一个整体，优雅且致命。
匕首滑动，在林凯的脖子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下一刻，妹子喋喋不休起来：
“你既然醒了，就管好自己！我可不是你家保姆！
要不是费多找我帮忙，我才不会和你这个臭气熏天的新兵蛋子坐一辆马车。
费多说一个小时一银币。
当然，这钱肯定得你出，我怎么能管费多要钱。
你之前协助下水道那个案子，得了点钱吧。”
林凯瞄了一眼匕首锋刃上面自己扭曲的倒影，点了点头，手摸向钱包。
“钱我已经拿走了，只是告诉你一声。
你要是再敢吐，我就一脚把你踹下车，让你跟着马车跑。”
匕首撤走。
林凯大口喘了几口气，而后说道：“你是潘吧？”
“你认识我？”潘的声音略偏中性，透着一股侵略性。
“公会就这么几个人，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
实际上，林凯不是从其他公会成员那里听说过潘这个名字，他的信息来源还是剧透。
有关潘的剧透信息并不多。
她是《灵魂之书》开篇时，“最后的选择”公会里唯二的女性，另一位自然是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
和潘有关的剧透更多是在提及露尼娜时，拿来做比较。
比如，露尼娜身材火爆，甚至到了有同人的程度，而潘则是……平平无奇。
就是那种，狂暴的大海与平静的水洼之间的差别。
就在林凯回忆得脑浆都要烧干之时，终于有一条有用的剧透浮现：
「潘不喜欢别人说她矮……有人夸她能干她就会很开心。」
“之……之前出任务辛苦了。”
潘皱起眉头：“你知道我之前是什么任务？谁说的？这不合规矩！”
“放心，没人泄密。我初来乍到，却听很多人提起过一位做事果断、敏锐、效率的强者，叫做潘。
于是我一直想见见这位前辈，可惜她一直没在公会出现。
那我想，那位强者肯定是去执行必须由她才能完成的任务去了啊。”
“哼。我才不相信那些瞎了眼、掉了牙的老狗会这么说呢，”潘语气很是不屑，但是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他们还说了什么？说给我听听，让我有空好去嘲笑他们一翻。”
这可为难了林凯，他赶紧转移话题，一把搂住奶牛的脖子：“潘小姐，这是贝蒂吧？还是贝蒂的孪生妹妹？”
奶牛继续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潘有点不满：“你关心奶牛做什么？你倒是说说那些平时和苍蝇一样只会盯着肉的家伙还说了我什么？”
“啊，你可能有所不知。我和贝蒂在乱象地中可是一同历经各种险境……”
“什么险境？说来听听。”
林凯暗暗抹了一把汗，将乱象地内的遭遇大致说一遍，但是隐去了下到哈尔瓦坎肚子里的经过，更没有提魔戒啊哦具有自我意识这件事情。
“嗯……嗯……”潘听得津津有味，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绿色的豆子，边吃边听。
“看来你和贝蒂确实有缘，”潘宣布道，“没错这正是贝蒂，如假包换。”
“可我和贝蒂走散了啊，我破除了石化蜥龙的定身后，她就逃到森林里去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贝蒂先找到车队，威尔老大他们在贝蒂带路之下才找到你和克罗斯过夜的那个小山。”
林凯震惊：“什么？怎么没人告诉过我？”
“你也没问过吧？在我们公会，别想着谁会无缘无故照顾你，做梦！”
林凯挠了挠头：“呃……好吧。但是我在公会这么多天，怎么没见过贝蒂啊。”
“我们公会在后街有三个马厩，我猜你只去过其中一两个吧？贝蒂她一直都在其中一个马厩里啊。
而且你在公会吃过早餐吧？最近早餐牛奶都是贝蒂贡献的。”
潘说着，拍了拍贝蒂的肩膀——她大概原来想拍贝蒂的脑袋，但是又觉得跳起来拍脑袋有失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