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集议的任务。”李蔚如笑,“事情开始办了,大家都在忙嘛。”
“.”
“我去盯另一枚果子。”李蔚如把剑系在背上,声音压低道,“今日集议说欢死楼可能还是要来,所以设了这么个套。隋大人在盯裴液,安司风和无鹤检都必须露在明面,所以这个我来盯。”
“.尚怀通?”
李蔚如赞许一笑,披上斗篷:“行,走了,早点睡。”
“.嗯。”李缥青也不知说些什么,她感觉脑子还是有些迟滞,“您多小心。”
李蔚如颔首一笑,转身消失在了已经昏暗起来的天色中。
李缥青安静地在堂中立了一会儿。
虽然确实不想和老人吐露心事,但老人坐在堂中确实给了她一份温暖和支撑,此时这身影一去,整间屋子又有些空旷,她想了一会儿,知道自己这时该准备一下明日的试剑。
于是回屋取出失翠剑,习练了两个时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周围一片安静。
将一些细小的问题标在了心里,又反复演练了几次,确保明天不会出错,少女立了一会儿,感觉周围的安静又要把心中的什么东西勾上来,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还剑归鞘,迈步往屋中而回。
燃起烛火,少女在桌前打开黄翡翠,上面俱是之前习练时密密麻麻的笔迹,最老的已经是两年之前。
李缥青一页页地细细翻过,虽然明天应当没有剑理问答环节,但一个人对剑理的体悟是可以从剑上体现出来的,听说比起野路子的实战派,修剑院更偏心剑理明通的那一类,这方面须得多加注意。
踏水摘鳞
藏云捉雀
掠火穿瀑
不动危风
少女一一翻过书页,合着自己当时的笔记,把每一剑的总领与析解都仔细读过。灯影摇晃,少女面色如定,手中拿一条指上剑,不时轻轻比划。
翻开了下一页。
断叶回澜
忽然少女眉头一蹙,瞧见一句“第三篇之分界,在于此剑,此前则凡,此后则灵。”
这句子她看过很多次了,意思也很好理解从断叶回澜开始,这门剑确实复杂了一个档次,威力也明显拔高了一个层次,说它是“灵”之始,并无不可。
但在前几天学会洗树铜影之后,她此时再看这句话,却忽然有了新的理解。
这说的.是不是不是剑招呢?
从这一招开始,作为观摩意象的黄翡翠,不再只是踏树掠水、觅食歇息的凡鸟,它好像开始具有了更加自主的意识,也具备了更强的能力。
这个发现令少女陡然绽开了双眸,她立刻提起旁边的笔,在上面飞快地记了下来,然后重重地勾了个圆圈。
画到一半,怔住了。
就在这一页,就有两个同样的、墨迹已干的圆圈。
前面几页还有更多。
都是前些日子少女捧卷读经时萌生的启发或不解,勾一个圆圈.是等着下次和裴液聊。
少女怔了一会儿,其实酸涩已经从心底泛了上来,但她还是给了自己一个笑,轻轻画完了这个圆,照例喃喃:“等见面问问裴液吧。”
但当“见面”这个词掠过脑海时,它所牵连来的庞大的一片就骤然笼罩了少女的心绪,她再次定定不语了。
见面该怎么见面呢?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像以前一样,直接捧着这本书去问他吗?
当然不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要回到正常的关系,就得把它解决掉才行。
见面的话,就得先谈.这件事。
那么怎么谈呢?
要用很轻松的语气,开两个很平常的玩笑。笑嘻嘻地告诉他,“裴液,没有什么的”,然后,他要指着自己调侃,“哈哈李缥青!你竟然喜欢我!”
然后自己就会瞪他。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这副画面令少女心中猛地轻松了一下,嘴角露抿出个笑来,但下一刻莫名的酸涩和委屈就撞了上来,她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红了。
就这样落定结果了吗?
怎么能就这样模模糊糊、随随便便地结束?
自己的感情.有那样廉价而轻飘吗?裴液,又会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认真.
少女忽然发现自己绝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它必须值得一场正式认真的交谈。
她必须要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裴液,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我,那也没有办法,反正.
她再次怔住了。
那裴液.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会不会已经嫌我烦了。
也许,他根本并不想和自己再做什么“好朋友”,在前面多少次,自己是不是已经只会让他感到负担了?
也许今天离开之后,他就已经认为自己会就此再也不打扰他了。
反正自己很聪明.他也知道自己很聪明.
少女心脏缓缓攥成了一团,她放下笔,蹲坐在椅子上,双手环住了膝盖。
裴液应该不会这样吧,在今天之前,他们聊得还是挺开心的万一他还是有一点,有一点点的.喜欢自己呢?
一种慌乱涌上来,李缥青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需要试探,可试探带回来的又只是新一轮的猜测。
她忽然有种很烦躁的委屈为什么不能直接去和他说呢?
直接去问他就好了,他们不是一直这样坦荡交流的吗?什么时候又需要过猜测?
但她很快又心坠谷底地想到,你真的不知道答案吗李缥青?今天发生的一切.难道还不够明显吗?真的有必要再去问、再去纠缠打扰他吗?你所谓的疑问,到底是不是仅仅是自己不甘心的借口?
也就是在这时,李缥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浑身冰凉。
她忽然意识到,她和裴液.好像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样子了。
那些毫无顾忌的玩笑,那些无话不谈的坦荡信任.当她为了一次见面,不可抑制地这样猜测纠结时,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
她当然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装得什么都不在意,但那骗不了裴液,也骗不了自己。
隔膜永远地在两个人之间种下了,他们见面再也不会是互相一眯眼,要么是僵硬疏离的淡笑,要么是故作无事的热络。
没有什么“好朋友”了,一切心事和烦恼,裴液再也不会主动找她吐露了。
一瞬间,那从船上下来后就一直蒙在心上的隔膜被残酷地撕开,血淋淋的锋利锐痛此时才撞上感官,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和安抚,少女的心脏就已经缩成了一团。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为图痛快而点了一把火的无知孩子,直到此时才发现它那令人不敢触碰的后果,一种巨大的恐慌从心里升了起来,少女猛的攥紧了桌上的一样东西,带着哭腔喃喃道:“不不行”
妈的来不及修改,卡点发了,搞不好有啰嗦突兀之处,先将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