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必同沉默了片刻,说:“我们是可以好好谈一谈了,这个地方也正合适。”
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两边的分界线,所以此刻不怕有任何人干扰和听到他们的谈话。
陈传说:“我听着。”
陈必同认真看向他,说:“陈队长,你很有前途,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但你用你的实力说服了我。”
他身往长矛上靠去,望着裂隙的前方。
“我在世界之环镇守了二十年,记不清抵御了多少次来自外面的侵袭,早些年我的脾气很不好,而我自认为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对待下级非常严苛,也不愿意去结交权贵和上官,和同僚的关系也不和睦。
那时候我固执的认为,作为一個军人,只要做好守卫的职责就足够了。
我的两个孩子非常崇拜我,所以先后报考了军校,他们的天资也很好,分别在十八岁和十九岁的时候进入了第三限度,提前毕业,加入了防卫部,和我一起守卫在世界之环前。
只是……他们最后也牺牲在了那里。”
陈传缓缓说:“我听说过。”
陈必同伸手摸索了一下,从身上拿出来两只分别由木头雕刻的小燕和小虎,“这是他们五岁时候送给我的,这两个东西就分别就是他们名字。”
陈传看了一眼,上面各自刻着两排小字,分别是“陈小虎”和“陈小燕”,这两个动物木雕非常有童趣,看得出来,这是由两双的稚嫩小手的雕刻出来。
陈必同摩挲着这对木雕,慢慢说:“他们当时并不是受了伤,而是沾染到了对面的某种东西,我听说之后,赶到了后方。
那里的长官告知我,感染这种东西的人必然会被对面的某个存在所控制,目前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种东西,并且还有一定可能会传染给别人,希望我能尽快想办法处理掉,如果下不了手,也可以让防卫部代劳。”
他语声低沉的说:“小燕和小虎他们得知了这件事后,他们不愿意见到他们的父亲为难,所以在我回来的时候,他们留下了一封信件,又一次转身上了战场……”
陈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我记得那信中说:爸爸,我们心中你一直是一个英雄,我们崇拜你,我们为伱感到骄傲,希望你也能为我们骄傲。”
陈必同说到这里,眼睛微微湿润,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的把木雕贴身放了回去,最后用小心按了按。哪怕是刚才战斗最激烈的时刻,哪怕是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都没有让这两个木雕受到任何的损伤。
他靠坐在那里,喃喃说:“那次我回去之后,就把小鲸的名字改成了小斤……”
此时他顿了下,稍稍吸气,又生硬的把话题转了回来:“在后来镇守世界之环的时间里,我又遇到了不少类似的事,那其中就包括不少一些和我长久奋战在一起的战友,后方给出的意见是尽快处理,或者由他们派人监督处理。
所以那些凡是沾染到的队员大多数在拜托队员照顾家人后,就转头冲上了前线。
我们一直以为这就是正确的处理方式,直到有一次,有一个跟随上官前来前线巡视的年轻军官也沾染了这东西,上面却没有这么处置,而是将他连夜送去了后方进行救治。
在两个月后,我在一次庆功会上看到了他,他正与人谈笑风生,并且军阶还提升了一级。
我找人设法查了他的档案,他所谓的功劳就是这次感染了这种东西,说他前线奋战而险些身亡,实际上他在前线待了不到三个小时,全程没有下过车。
我后来才知道,这位是防卫部某个高官的儿子,他母亲所在的家族似乎地位更高。
再后来,我进行了一些查证,通过不同的渠道了解,被感染了并不是完全难以救治的,需要的是上面特批的药物,这些药物被某些人拿在手里,并不让下面的人知道,只是用以治疗那些他们认为需要治疗的人。”
陈传这时说:“那么陈老师现在做的这些,是为了你的战友还有你的孩子所采取的报复手段么?”
陈必同摇头,沉声说:“我一辈子都是一个军人,我有我需要恪守的职责,而小燕和小虎同样是军人,既然上了战场,就要做好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我不会去为此怨恨谁,或者去报复谁。
而且去报复这些人也并不能真的解决问题。
是的,我或许能把这些人都杀死,或许舍弃我一条命能把当时隐瞒这个情况的人全都带走,可那又怎么样?
我和这些人死后,一切都不会因为我的举动而有所改变,原来是怎么样的过后还是怎样,该发生的还是会继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