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郁坐镇中军大帐内。
冷静的口授军令:
“连夜赶制2天的干粮,分发到每个士兵。”
“将营中伤兵、病号撤进常州府。”
“将无锡县以西所有兵力,包括城防民兵,全部调到我这。他们不必携带粮食和火炮,只需携带武器轻装行军。最迟后天清晨之前,未至者队长以上皆斩。”
“李小五,雨花台就交给你了,江宁清军若是出城趁火打劫,就给我钉死他们。近卫军团拨给你一个营,加上民兵一个营,还有20门炮,辎重营所有的水泥。”
李小五严肃的接受了命令。
雨花台若有失,大军腹背受敌就完了。
他准备用水泥在山脚下修筑防御工事,在雨花台制高点炮火的支援下,拦住出城清军。
……
“今晚,辎重队和炮兵先行,在板桥一带构筑工事,要快。”
“派人去崇明岛通知刘武,速将三分之二的主力战船全部调过来,一定要带上运输船队,多备火药和干粮。”
“通知赵二虎,停止挖掘地道,入口暂时封存,待后再用。”
“派人回苏州府,将最新消息告知杜仁、范京还有三位夫人,小心应变,必要时可便宜行事。”
“派快马通知驻扎在常熟江边的李二狗龙骑兵部,小心江北的索伦兵趁火打劫,使我首尾不能相顾。”
“传令下去,全师早早歇息,四更全体拔营南下。”
每口授一道军令,帐中的传令兵就少一个。
望着最后一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传令兵,李郁手书一封,封上火漆。
“此信,务必亲手交给杨云娇。”
“遵命。”
传令兵双手接过,出帐后飞身上马离去。
这份密信,是让杨云娇调动内政部的人手,监视降官的言行举动,包括原知府黄文运、原知县张有道、黎元五等人,还有范家~
李家军陡遇巨大危机,恰好是一块试金石!
人心不可测,除非遇上事。
……
李郁望着空荡荡的帅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去见王六了。
王六是个优秀的矿工首领,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坦率的告诉李郁,自己以徽州煤矿为基地已经发展了2000多人。
其中一半是挖矿的,另一半是流民、匠人、山民等等。
妇孺反而不多,仅有300多人。
大约是因为这些人大多穷困,孑然一身吧。
以上信息和刘千派遣的暗桩所传回的情报,基本相符!说明他暂无二心。
“和官兵交手了吗?”
“主公,属下在矿区周边修筑了营寨壁垒,徽州绿营战力孱弱未曾主动进攻。”
“煤炭产量如何?”
“绝不亚于长兴煤矿,而且煤层浅、质量高。我出手了一部分,换成了粮食盐巴和衣物。其余的都露天储存,等您的安排。”
“很好。”
李郁没有吭声,待打完眼前最艰苦的这一仗后。
他考虑在皖南当涂县城以北(今天的马鞍山),大开铁矿。
马鞍山铁矿,是长三角地区唯一的巨型铁矿。
在李郁的计划当中要在此地建成完备的李氏重工业,优点很明显:
靠长江,运输便利。
就近开采铁矿石,便利!
背靠江宁,生活便利!
当涂县城、江宁城、还有长江制水权在手,此地安全无虞。
……
安徽煤矿资源丰富,寿州的八公山煤矿(今淮南)是整个华东地区最大的煤矿。
只不过在江北,李家军暂时还够不着。
不过没关系,将皖南池州和铜陵的煤矿开采出来通过长江水运,也足够麾下钢铁产业的需求了。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李郁深知后世的一个不入流乡镇钢铁厂,放到这个时代都是帝国精华!
江南起家,只要能站稳脚跟,后期潜力无穷。
但是光有江浙的钱粮,是撑不起强大军队的。整合安徽,就接近完美地盘了。
按照李郁的战略设想,取江南之钱粮,安徽之煤铁,再吸纳苏皖北部的兵源,
用后世创业圈时髦的话讲,拥有了充沛的私域流量,打造完美闭环!
苏皖两省北部都属于“传统创业区”,诞生过许多的帝王将相,盛产悍将悍卒。
大清朝每年治河的一半经费,都投入在这个区域。
【此时,黄河是从江苏北部入海,走的是淮河古道。咸丰年间决堤大改道,才走了山东入海。】
不是因为皇上心善,而是因为害怕。
黄河每决堤一次,创业区就会涌现一批白手起家、一呼百应的枭雄。
朱重八的破碗一摔,天下就四分五裂。
刘邦的嫂子一刮锅底,阿房宫就要冒烟。
以上战略构想很完美!
然而前提是~打赢眼前这一仗,全歼京师八旗!
……
当晚,王六星夜离开。
李郁给他的任务是,在皖南起事,不必攻打州县城池,只要洗劫官府的征粮运粮队伍。
京旗的粮草必定是由池州府太平府供应。
只要王六带人闹腾开来,劫杀下乡衙役,烧几家士绅,再时不时的在官道抢一波,就算是间接支援了战事。
另外,
李郁还叮嘱了他一件事。
若是自己击溃了京旗,那他就带上全部人马,劫杀沿途溃散旗丁,最大限度的让乾隆心痛。
成年旗丁不是庄稼,一年两熟。只要多割上几茬,清廷自己就要慌了。
稍稍歇息了2个时辰,亲卫就入帐禀报。
大军开拔了!
全营沉默,除军官发号施令外,其余人全部缄口不言,打着火把一队队的南下了。
太阳升起时,全军已然抵达板桥地区。实际上也就走了15里路,没多远。
南边的官道,
2骑狂奔而来,斥候来不及下马就大声说道:
“报~八旗大军已进入太平府,此刻预计已抵达当涂县。”
“数量?装备?何人统帅?”
“人数过万,装备以火器为主,火炮很多,暂时没有发现骑兵。主将为富察.明亮。”
……
京城,乾隆再次召见了马忠义。
面对这个跪地不起的臣子,他平静的观察了一会,才开口了:
“抬起头来,你恨朕吗?”
“皇上~”
马忠义又是热泪满面,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起来吧,朕告诉你,人这辈子不能太顺。多遭遇些挫折是好的,你才会反思,才会成熟。朕瞧出来了,关外的风雪磨砺了你这柄利剑,朕准备起用你~”
“起用你去剿贼,敢吗?”
“皇上,奴才一定亲手砍下李逆的首级。”
乾隆突然笑了,笑的很复杂:
“不,朕让伱去陕西,担任汉中镇总兵。”
马忠义一愣,随即说道:
“皇上是想让奴才整军对付白莲教匪?”
“对,朕观你眉眼中有杀气,就去做个武官吧,我大清最重军功,好好干,日后未必不能出将入相。”
“奴才一定粉身碎骨,以报皇恩。”
……
乾隆撑着椅子扶手,慢悠悠起身:“随朕进来吧。”
内室的墙上,
挂着一幅巨大的大清帝国全域舆图。乾隆找到了汉中府的位置,背对着马忠义问道:
“告诉朕,你看到了什么?”
马忠义扫视地图,低声说道:
“奇袭郧阳。”
乾隆缓缓转过身,突然放声大笑。
马忠义不知何意,但是也知道这是好事,于是跟着笑。
君臣的笑声传到殿外,总管太监秦驷听见了,低头不语。
作为距离皇上最近的人,他是比较能揣测皇帝心思的。
阿桂虽是十全帅才,大清的救火队长。可已位极人臣,没法再进一步了。
倘若再立下不世军功,还能赏什么?
乾隆并不怀疑阿桂的忠诚,可作为皇帝,制约权臣是一种血脉本能。
朝廷缺乏年轻,锐气十足的将军。
福康安死在江苏,明瑞死于征缅,如今的朝廷里,除了海兰察、富察明亮、符合圣心的年轻将官寥寥无几。
福长安太稚嫩,距离历练出来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