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队长李小五急匆匆离开,点齐了200号人。
众人喊着号子将36磅炮拆开运了上来,花费了半天。炮筒沉重,上山中途险象环生,还伤了好几个人。
兀思买的骑兵营,负责保护陆上运输线。
运输船只能运到运河边,然后就必须靠畜力人力了。
李侍尧火烧句容城的举动,给己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否则,很多物资是可以直接从句容城征用的。
这大约就是小小坚壁清野的威力吧!
……
日落之前,两方相安无事。
直到次日午时,李家军的营寨全部竣工,辎重粮草也到位了,这才发起了试探进攻。
没有蚁附,没有驱赶百姓填平护城河,双方只是枪炮对轰,箭矢乱飞。
李家军临时赶制了盾车,保护火枪兵。
还拉出了几十门火炮,遗憾的是炮弹落在城墙上效果甚微,即使是24磅炮,也只是剥离了几层砖头,里面还有无数层。
好似一个60公斤级拳王,猛击120公斤级格挡护脸的对手。
“主公,江宁城墙太厚了。”
“大意了,告诉炮兵只轰垛口和城门楼子,城墙就不必浪费火力了。”
江宁城是传统中式坚城,厚度惊人,而且是砖头多,夯土层少。
据说用掉了3亿多块砖头,全大清的百姓人手一砖,还有富余。
这么多的砖头连起来,能绕蓝星一圈!
城墙高几丈,厚度就有几丈,横截面是个接近正方形的梯形。
普天之下,只有京城可以媲美。
“今日不为攻城,而是试探清军火力。让民兵都体验一下吧,另外调一批枪法好的,杀伤清军。”
这是一场激烈程度不大,但是消耗火药极为庞大的非常规攻城战。
午后逐渐收场。
李家军伤亡100多人,防守聚宝门的清军伤亡则高达五百多人。
线膛枪米尼弹,可在两百米甚至三百米处射击。而清军的鸟枪最多打一百米。
所以第一军团的大部分伤亡是由城头的火炮造成的。
而李家军的炮兵也不负众望,用12磅炮击毁了城墙上清军的十余门火炮,还有几十处垛口。
站在峰顶,俯瞰冒着黑烟的聚宝门,李郁冒出一句:
“准备爆破吧。”
……
江宁将军崇道,在太阳落山后低调巡查了聚宝门城墙。
又询问了攻防战的细节,大为震惊。
他急匆匆去总督衙门:
“制台,贼酋的枪炮犀利远胜于我八旗劲旅。比那准噶尔、金川的火器还要精准。”
“确信?”
“千真万确。”
“好,本督这就和你联名写折子。奏报皇上江南贼酋兵虽不多,火器却异常精锐。”
崇道叹了一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白莲兵多,然武器简陋。江南贼兵武器精悍,然人少。都不足为虑。”
“请制台指教。”
“呵呵,再犀利的火器也得有人拿着。待天兵一到,和贼酋主力缠斗。久而久之,各省官军四面进剿,攻其老巢,贼焉能不败?”
“那白莲呢?”
“以精锐马队四周逡巡,断其粮道,伺机下手。待其露出破绽即可一击必胜。”
“制台真乃名将也。”
……
“崇大人过谦了,你也曾马踏西北,扬名塞外。”
一团和谐,商业互吹。
李侍尧很满意,觉得能和这么一位上三旗老将搭档,舒适的很。
以他的强势,容不得有人分权。
江宁城临时动员了6000青壮上城墙,没有给银子,只是承诺等贼兵退了再发。
这种空头承诺,自然不受欢迎。
不过李侍尧做事缜密,把人头直接摊派到了各个街坊,无法推脱,把压力直接给到了最基层的胥吏和士绅。
最终凑齐了6000壮丁,垂头丧气的上了城墙。
他们归绿营兵和八旗兵丁指挥,稍有不服,轻则辱骂,动则鞭打。
城中百姓自然是每天惶恐不安。私下互相打听消息,衙门传出的消息他们不信。
都是大清子民,几代城里居住的。
衙门是个什么吊德行,谁还不知道哇。
除非是花点钱,从书吏嘴里问出来的,能信7分。
假如差役们主动沿街敲锣通知的,跟放p一样。
江宁人不好骗!
……
民间的不安焦虑情绪,给了居住在西华门大街的刘千运作的机会。
他租赁了一套三进的宅子,房东在附郭县衙里当主簿。
品级虽不高,但在街面上说话好使,实打实的地头蛇。
宅子的位置很好,一应俱全。
空置了很久都没租出去,中人介绍给刘千后,他立马豪爽的付了全年租金,一下就坐实了外地客商的身份。
而随着战事开启,城中开始严查身份。
本县主簿家的房子自然不必细查。
两个衙役上门,很有礼貌的敲门,稍微一问,登记走人。
年轻衙役忍不住说:
“我们都没进去查看,到底住了几个人。”
年长衙役斜着眼,问道:
“你怀疑这位牛爷有问题?”
“倒也不是。”
“这位牛爷虽然长的獐头鼠目,不像个好人。可那股子富贵劲,是装不出来的。”
“我就担心,万一核查的草率,回去了二老爷会不会~”
……
年长衙役突然止步,很认真的说道:
“二老爷会如何,我不敢说。但伱今天若是认真的入户查了这间房子,三老爷(主簿)会觉得你故意挑衅他的威严,一定会整你。”
年轻衙役傻眼,琢磨着这是个什么道理。
见他如此不开窍,搭档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查三老爷的房客,是为他的财产安全考虑?”
“对,对对。”
“你这样做,会被视为背后有人想打压三爷,让你打头阵找他的把柄。明白了吗?”
“明白了。”
“我和你爹当年是搭档,关系不错,所以才认真提点你。记住了,凡是涉及老爷的,无论你觉得是好事坏事,都不要碰。”
“昨天你不是教我要有眼力劲,多拍马p吗?”
“我怕你被马踢飞喽。”
……
情报署署长刘千,以困居江宁的客商自居。
每天出门会客,和本地商贾们吃饭喝酒,“热情好客又大方的牛爷(化名)很快就处出了一批酒肉朋友。
先是在商言商,后来自然就聊起了当前的战事。
商人是一个消息灵通的群体。他们和官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渠道畅通。
酒局参加多了,陌生的江宁府逐渐在刘千脑海中形成了具体的轮廓。
从城墙到驻兵,从官署到士绅大户,尤其是城内民情。
他的马车每天都会路过一家米店,瞅一眼木牌上的米价。
还有最几条“往来无白丁”的商业街上,饭庄和青楼的生意。
这些都能反映战事的天平倾斜程度。
如果米价稳定、豪客云集,就说明清军占优势。
如果米价一天一涨、商业街门可罗雀,就说明李家军要进城了。
到了下午,刘千也会找一家普通茶楼,一坐就是半天。
听听茶客们的抱怨,观察城中普通人的生活。
他居住在西华门附近,靠近满城。所以时常有旗人来往,也能了解一些情况。
目前来看,他还没有找到捣鼓的契机。
虽然散布了一些城中汉人和贼酋勾结,准备出卖满城的消息,可是效果不明显。
流言要想走进人的心里,就需要有让人相信的成分,不能太假。
就目前而言,李家军进攻聚宝门,和满城还差着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