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畅通无阻,城门守军挥手就放行了。
同行的还有许多士绅,脸色仓皇。
守军持枪,平静的看着这些人离开。
随身财物,尽管带走。
不过,若是车队绵长,好似搬家的就别怪不客气了。
直接拦下,没收财产。
随身包裹可以装满了带走,其他的一概充公!
抗议?
&t;divtentadv>怕不是脑子进水了,能留一条命,还留下随身财物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别的不说,马车里的年轻女眷若是拉下来几个。
这些官绅们,还敢抗议不成?
总之,这些人都很识相。
出了城门一刻也不敢耽误,快速离开。
城墙上还传出悠长的喊声:
“诸位,最好躲远点,别没死在咱们手里,却是死在了官府手里。”
董昌盛坐在马车里,
轻声咒骂了一句:“妖言惑众。”
说罢,吩咐家人:“一路向西,本官要速速禀告这股流贼的情况。”
夫人担忧的询问道:
“老爷,要不要先躲躲,花银子疏通一下门路。失城,可是大罪。”
“所以要尽快坦白,争取从轻发落。至少我是激烈抵抗了的,还了解了许多流贼的火器情况。”
慢慢的,官道上逃难的马车分成了两批。
一批奔着丹阳城去了。
另外一批拐到了小路,或到乡间投亲访友,或是远走他乡。
选择,决定命运。
诚不我欺也。
丹阳城,戒备森严。
城外10里,巡逻马队就发现了这股逃难的车队。
随即拦截询问,并飞马禀告城中。
丹阳县衙,
坐在大堂上的是一员满官,时任江宁驻防八旗的前锋参领,阿思富。
他立马起了疑心:
“是从贼营逃出来的?还是降了贼被放出来的?”
堂下左边站着的是督标中军副将,右边是丹阳知县。
俩人皆是汉人,不敢吱声。
只敢说:“但凭阿大人独断。”
前锋参领,阿思富毫不犹豫:
“就地拘押。派人回江宁,请总督大人和将军大人的钧令。”
“嗻。”
于是,一群凶狠的兵丁把车队给围住了。
二话不说,就绑起来送进城内。
顺便,往自家怀里塞几锭银子。
董昌盛又惊又惧,大喊道:“我有流贼军情,耽误不得。”
额头挨了一刀鞘,鲜血直流,终于老实了。
江宁驻防八旗的兵丁,才不屑什么汉官,知府呢。
一个丢了城池的汉官还敢摆谱?
而得知消息的两江总督李侍尧和江宁将军崇道,几乎没有犹豫一秒,就判了他的死刑。
“按大清律,失城官,斩。这等小事也值得来回浪费马力?告诉阿思富,多用用他的猪脑子,丢了丹阳,本督杀他全家。崇大人,你觉得呢?”
“都依制台的意思办。”
“嗻。”
李侍尧,汉军旗世家,祖上大名鼎鼎,李永芳是也。
心狠,老辣,城府深,贪财,人脉广,只忠于乾隆一人。
虽为汉官,却比满官更受圣眷。
终乾隆一朝,都是官运亨通,虽有起伏,却从未真正失势。
乾隆曾曰:“李永芳孙,安可与他汉军比也?”
许多下属不满,觉得崇道过于谦卑。
说起来,江宁将军和总督地位是一样的尊贵,而且崇道还是上三旗出身。
对此,崇道一笑了之。
捧着一本旧五代史,手不释卷。
书页空白处,密布蝇头小楷,皆是读书心得。
他安慰下属道:
“得,就是失。失,就是得。”
“李总督能力超群,封疆经验丰富。老夫愿意给他做副手。”
传到李侍尧耳中,狠辣如斯的他也心生愧疚。
感慨能和这样一位老好人搭档,同驻一城,实在是幸甚。
李侍尧实际上也很郁闷,
刚抹平两广那群桀骜不驯动则“丢雷老母”的豪强,就被一纸圣旨迁两江。
上任后还未来得为宦囊增重,也没来得及指导秦淮河画舫的工作,纳上一两个本地妾,缓解一下水土不服,聊解思乡之情
江南就变天了!
而且,反贼几天之间就控制了20多个城池。
他很不解的说:
“甭说是20几座城池,就算是20几个窑子,转一圈也没这么快吧?”
没人能回答总督的疑惑。
最终只能将从苏州满城突围出来的八旗悍将,多隆给推了出来。
经过一夜自我沉浸式演练的多隆,身穿减配铁片打薄棉甲,腰挎佩刀。
为了增加悍将的可信度,还故意多吃了两口辣椒,嗓音显的粗野、钝感。
还对着镜子,进行了表情管理训练。
比如逢人先瞪眼,说话就咬后槽牙。
就一个字:狠!
他晃着膀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总督府。
绕过影壁,遇到一年轻笔帖式捧着公文迎面而来。
沉浸在悍将心态不能自拔的他,鬼使神差的用肩膀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笔帖式。
将那人唉哟撞翻在地。
并踩着洒落一地的公文,傲然而去。
总督府众人目瞪口呆,引路的小吏又想说话,又不敢开口。
一般这种战场悍将,都有点暴力倾向。
万一他发了狂,把自己毒打一顿多冤枉。
如此半天,多隆忍不住问道:
“代p,你想说啥?”
“多大人,您,您认识刚才那人吗?”
“某不识得。”
“他叫和琳,是总督府的七品笔帖式,满人。”
“嘁,满人怎么了?我也是满人,我全家都是满人。”
“他亲哥叫和珅,在御前是大红人。”
多隆一哆嗦,和珅和琳,亲兄弟俩。
自己这麻烦是一件摞着一件,处处皆敌啊。
只能硬着头皮,见招拆招,先把总督给应付了吧。
虱子多了不咬人,投贼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做好了最坏心理建设后,他瞬间淡定了许多。
在众人的注视下,吐了一口痰,来了一句江宁特色口头禅。
然后才昂然走进了二堂。
老老实实的单膝下跪,请安。
他清醒的意识到,若是在李侍尧面前嚣张,怕是要挨军棍。
果然,李总督很有官威。
压根没让他起身,跪着回答了李贼是如何打进苏州,以及自己是如何突围成功的。
细节是魔鬼。
幸好多隆有所准备,应对自如。
至少在逻辑上,是经得起推敲的。
“你可曾亲眼见过贼酋?”
“见过,此人相貌丑陋,阴险狡诈,将那苏州府上下经营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嗯,想来应是如此。”
李侍尧点点头,这和他的推算吻合。
“那他是如何将一府官吏全部变成座下走狗的?就靠银子?”
“除了银钱关系,他还发展了很多连襟关系。”
“你说什么?哈?哦”
李侍尧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是那种意思啊。
破防了,笑骂道:
“贼酋,无耻之尤。”
“总督大人高见。”
“嗯,你有军功,暂且做个先锋佐领,留在江宁吧。”
李侍尧要提拔一个小小旗丁,江宁将军崇道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于是,正蓝旗满洲第3参领第2佐领,就迎来了他们的新一任长官多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