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营兵全部上城,严防死守。
3000多八旗兵阵亡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湖北各府。
襄阳府首当其冲!
原知府因畏葸不前,坐视被劫漕粮通过,已经被斩立决。
湖广总督陈辉祖,深知襄阳城的重要性。
将他麾下督标3营,留下了2个营共计2000人,协助防御襄阳。
又将同知冷秋山提拔为署理知府。
加上襄阳镇总兵麾下1500人,共同守城。
而陈辉祖自己,则是顺江而下,感觉去加固武昌城防了。
襄阳若破,下一个就是武昌了。
他不得不防!
冷秋山,虽然意外升官,却没有多少喜悦。
打赢了,署理两个字才能去掉。
输了,不仅乌纱帽没了,脑袋也要搬家。
他悄悄的将家眷送去了武昌城,并请求总督府加以照顾。
此举是阳谋!
既是消除后顾之忧,也表达忠诚。
若城破,他殉国,则家眷会得到朝廷抚恤。
若投敌,则家眷满门抄斩。
所以,陈辉祖不仅不会不悦,还会令人好生的安顿他的家眷。
如今的武昌城,房租飙涨。
周边的许多土财主,都为了躲避兵灾逃进了武昌城,故而导致城中人满为患。
穷人是不可能躲进省城的,承担不起这种逃难的费。
所以,干脆原地不动。
听天命!
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
冷秋山和襄阳镇总兵王世长、督标副将张厉勇一道巡查城防。
“王总兵,城墙共有火炮几何?”
“大小炮共计63门,只不过~”
“嗯?”
“大部分过于老旧,不敢满装药,怕炸膛。”
王世长说着,拍了拍伸出垛口的一门劈山炮。
上面的铭文清晰的写着,乾隆2年铸造,距今,都快40年了。
督标副将张厉勇也忍不住摇头,
吐槽道:
“湖北兵备松弛,不是一两天的事。偌大的一省,绿营兵力总共才2万人。”
王世长深有同感,发牢骚接话:
“郧阳镇标没了,宜昌镇标也没了,绿营当中最能打的已经死了一半了。”
冷秋山望着城外,难得的和两个武官有了共同语言,苦笑道:
“2万怕也是纸面兵力,空额怕是不少,两成?三成?”
副将张厉勇尴尬笑道:
“没办法,养廉银太低了,咱们这些带兵的将官也得吃饭。”
“是啊,本官也很理解。”冷秋山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本官从城中士绅商贾,筹集了5万两白银,另有酒肉50车,你们可得把士气鼓舞起来。”
“谢府尊。”
“还有组织的3000青壮,也得给赏银,毕竟都上城墙作战,不可过于厚此薄彼。”
“府尊放心,轻重缓急,某分得清。”
……
襄阳城,临江而立,巍峨雄壮。
北城墙30米外,就是汉水,江面宽阔奔流不息。
由于长达百年未曾有战事,城防松弛。
护城河泥沙淤积,北岸东岸滩涂也陆续被占用,或搭建铺子,或开垦成良田。
大清朝人口暴增,盆里都要种粮食。
这么肥的临江土地,空着简直暴殄天物,必须种上庄稼。
府衙也默认,并登记造册。
就连冷秋山自己名下,也拥有城外3间铺子,上百亩临江水田。
督标张厉勇是外人,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指着外面说道:
“教匪一来,这些屋子就会为其所用。府尊大人,得抓紧一把火烧了。”
冷秋山讪讪的应答:“好,好。”
突然,城外一骑快马冲来。
骑士身穿绿营号服,满脸惶恐,不住的往后回头。
“闪开,紧急军报。白莲教匪20万人,从南边又杀来了。”
守城的兵丁,不敢阻拦,连忙拉开拒马,放他进城。
此人进城后,就大喊:
“小的有紧急军报,襄阳城的大人们在哪儿?”
冷秋山连忙快步走下城墙。
“本官署理襄阳知府,白莲教匪到哪儿了?怎么会有20万人?怎么会从南边来了?”
……
满脸灰尘,汗浆的骑士,一咕噜从马上滚下。
往前跑了两步,摔倒。
又狼狈的起身,手脚并用的踉跄数步。
连滚带爬的来到冷秋山面前,单膝跪地道:
“湖北各地白莲教,纷纷响应郧阳府,都闹起来了。他们距离襄阳还有~”
骑士突然抬头,怀里摸出一柄短手铳。
对着4步之外的冷秋山,轰的一枪。
冷秋山中弹,当场死亡。
急匆匆走在前面的襄阳总兵王世长,倒霉的挨了一颗霰弹。
而一直在想心事,步伐缓慢的督标副将张厉勇,则是侥幸逃过一劫。
在场的官兵,都吓傻了。
一时间,竟然没人反应过来。
骑士扔掉短手铳,从靴筒里抽出利刃,大喝一声:
“白莲教全体在此,杀!”
说罢,就把距离最近的府衙文官一刀封喉。
鲜血喷了一脸,狰狞无比。
一抹脸,追了两步,刺死了一个吓得弃械逃跑的绿营兵。
……
督标副将张厉勇终于反应了过来,抽出佩刀,冲了过来。
长对短,加之盔甲在身,不惧利刃。
两个回合,就斩断了刺客手腕。
随后又是一刀,贯穿月复部。
他抬脚,踹飞刺客,拔出带血佩刀。
重伤倒地的刺客,却是笑的很开心,嘴角咧开,牙齿浸泡在鲜血中。
“哈~你们完了,襄阳城守不住了。”
“去死吧,妖人。”
张副将愤怒的表情扭曲,迅速出刀,斩断头颅。
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当中。
白莲教区区一员死士,单枪匹马的,干掉了守城的三巨头之二。
襄阳总兵王世长,脸部中了一颗霰弹。
被亲兵们扶了下去,生死未卜。
按照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死亡的概率超过8成。
伤口感染!
突然,城墙上一片骚动。
绿营兵大喊道:“白莲教匪来了。”
当当当,铜锣声响成一片。
全城的人都在乱跑,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往哪儿跑。
但是不跑吧,又显得不合群!
……
张厉勇抹掉脸上鲜血,大喝道:
“知府战死,王总兵受伤。襄阳城防,从现在开始,本将说了算。”
“不要乱,准备迎战。”
“关闭城门!”
“知府衙门里现在谁最大?”
“下官,下官最大。”通判一脸冷汗,小跑着过来了。
“筹银子,筹酒肉,送上城墙。”
“是,是。”
通判吓的小脸煞白,连忙去照办了。
而张厉勇登上城墙,远远望去。
十数里外烟尘滚滚,旗帜漫天。
数不清的白莲教徒,来了。
距离越来越近,喊声越来越清晰。
“入白莲,吃白米,奉弥勒,坐天下。”
数万人一起齐声呐喊,动静惊人。
城墙上的绿营兵,个个口中发苦,心生畏惧。
城中百姓也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听着城外的齐声呐喊。
而靠近城墙的几处民宅,
一群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苦力汉子们,露出了疯狂虔诚的微笑。
他们纷纷压低声音,小声的重复着12字口号。
“教主来了,大军来了。”
“准备吧。”
众人纷纷翻开炕上稻草,或是挖开地面,翻出一把把明晃晃的的刀剑。
静静的等待动手的那一刻。
城外,白莲大军在距离护城河4里外停住了脚步。
洪教主身披明黄袍子,头戴金冠,远眺襄阳城。
感慨道:“好一座雄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