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巡检一行人,赶着两辆驴车载着战利品慢悠悠的走在田野上。
此地是沉积平原,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老远的他们就瞅见了几匹马。
这年头,能骑马的都不是普通人。
所以,李巡检赶紧停住脚步,站在大车上张望是哪路贵人。
若有必要,他得一路小跑过去迎接,尽量给贵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日后办事才方便。
砰~
巡检司的弓手们,就这么看着上司突然中枪,绽放出血。
顿时乱成一团,四面逃窜。
李二狗,带着4个弟兄慢悠悠射击。
他们背的是西山枪炮厂特制的加长燧发枪,刺杀利器。
这一路上,可打过瘾了。
专门隔着老远杀人,这几匹马也都是从驿站抢的。
途中还干掉了一个送信的驿兵。
他不识字,所以也没翻看牛皮邮筒里的信件,乃是福康安800里加急送兵部的急报。
太湖协满汉兵丁被毒死300余人,造船工匠全部消失,木材和半成品战船被人付之一炬。
(工匠,和部分木材在西山岛)
福康安判断江南即将有巨变,请求朝廷做好应变的准备。
最好是派大员,临时节制江南6府的所有清军。
……
李二狗哈哈大笑,原地装填后才催马追赶。
在平坦的田野上,追上疯狂逃窜的巡检司弓手,不紧不慢的把人射杀,然后翻看战利品。
“头儿,我生一堆火,今晚吃鸡。这帮官兵肯定是刚抢了百姓,正好撞上了我们。”
“那还有一个没死。”
“给我提过来。”
一个胳膊中枪,直哆嗦的弓手,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喂,老实回答问题,饶你狗命。”
“是,是。”
“这是哪儿?附近有什么集镇?距离扬州府还有多远?”
“回好汉爷,咱这是角斜盐场,往西80里是海安镇,距离扬州府大约还有三百多里路。”
“给他包扎一下。”
弓手受宠若惊,跪地磕头如捣蒜。
“皇帝老子吃香喝辣,盐商也吃香喝辣,我们贩点盐却被人追着打。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是,是。”
“咦,你哪里人?”
“小的是富安人。”
李二狗一听,顿时态度好了很多,撕下一块鸡肉。
“吃。”
“谢谢好汉爷。”
“吃饱了赶紧走吧,记住别去扬州,看在老乡的份上,别说我不照顾你。这一回,俺们要再屠扬州城。”
弓手吓的一哆嗦。
李二狗眼睛一瞪:“咋地,八旗军屠的,咱们义军就屠不得?快滚!”
……
众人看着狼狈远去的背影,问道:
“头儿,为啥放了他。”
“让他回去报信,把水搅浑。”
“那也不用撕大块鸡肉给他吃吧?多浪费。”
“你懂个p,我怕他体力不支中途变成路倒。从这到海安镇,80里路呢。”
一时间,二狗的形象高大了很多。
吃完了烤鸡,众人又盯上了狗。
为了反清大业,再苦一苦狗子吧,烤的焦香,再撒上一把盐,吃的停不下来。
这一路走过来,李二狗惊讶的发现,江苏东部的清军兵力异常空虚。
出发前,义父提供的情报十分准确。
避开淮安,扬州,通州,这几个重镇,江苏东部的大片区域,几乎没有成建制的清军。
都是些汛兵,差役,盐场打手,稀松平常。
有一队火枪兵,就可以横着走。
次日,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决定去西边的海安镇逛逛。
然后,就赶紧南下。
仪征,才是最终目的地。
……
而此时的扬州府,风声鹤唳。
四门紧闭,兵丁巡逻彻夜不熄。
城墙上挂满了灯笼,生怕反贼夜里摸上来。
“从哪儿冒出来的反贼?”
“谁知道呢,城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白莲教,有说盐枭,有说灶丁,还有说是尤大人指使的。”
俩人正小声议论着,夜幕中一声枪响。
旁边一个探出头张望的同伴,栽了下去。
“贼人来了。”
“贼人开始攻城了。”
铜锣敲的急促,这一夜没人睡得着觉。
次日清晨,
扬州城众官佐,都顶着黑眼圈聚集在了府衙。
两淮盐运使尤拔世,询问众人:“城外贼人到底几何?为何只听得鼓噪,不见攻城?城外诸多房屋,园子,岂不是留给贼人祸害?”
众盐商纷纷附和,他们在城外有好多产业。
扬州营的参将,想表现一下,大声请命:“标下愿意率兵出城,和贼人过过招。”
同知一听:“不可不可,当持重谨慎,以守住府城为要。”
围绕是否出城,众官争吵的异常激烈。
扬州营参将,立功心切,嗓门最大。
……
突然,有胥吏匆匆来报。
“贼人正在洗劫运司的盐引,库银。”
尤拔世再也按捺不住了,冲出来和同知大骂:
“两淮盐税,是朝廷的钱袋子。若是再阻拦,本官就上折子参你。”
同知眼珠子一转:
“成,拿纸笔来,签字画押。你我各执一词,将来若是有事,也好在朝廷打官司。”
俩人针尖对麦芒,一式两份,随后走出了衙门。
众官连忙跟着,一起去城墙观战。
扬州营,倾巢而出。
1000余兵丁,先得了2两的开拔银,又得到了一个首级5两的承诺,才乱糟糟的出城了。
在城墙下列队,追随参将大人剿贼。
而远处,李大虎以及一众李家军面色凝重。
这一仗,他们是真的紧张。
李郁一共调拨了300人,正经的训练有素的火枪兵。其中的一大半,都在忙活着搞袭击,搂银子。
说来也搞笑,情报是白莲教提供的,他们在扬州府深耕几十年,对于谁家有钱门清。
府城的官绅,盐商在郊外都有庄园,宅子。
加上运河周边,有许多的富庶集镇,每个镇子都有两三家有钱士绅。
李家军,正在忙着搬运这些人的家产,直接上船,等到了长江再换船。
从长江到西山这一段,漕帮的船负责运输。
……
考虑到李郁的用意,刘千特别注意这次暴动的普遍参与度。
凡是帮忙搬运的,每人给银1两。
帮忙带路的,给2两。
己方对外自称是“走投无路的盐贩子、灶丁联军”,被两淮盐运司衙门断了活路。
各类真真假假的信息,编织了一张巨大的“战争迷雾”。
乾隆和军机处众人,会十分困惑。
一个多疑的老皇帝,会对整个江南,乃至江苏的官吏都产生巨大的不信任。
说不定,他就会亲自南巡。
相比忙着装银子的同伴,扬州城下的100名火枪兵面临的压力就很大了。
这些天,他们临时组建武装了一支灶丁火枪队。
200名灶丁,从拿到火枪到今天上阵,站在李家军的侧翼,只了4天。
每人只打了15发铅弹,堪称是绝对萌新。
李大虎依旧在大声吆喝着,强调纪律:
“弟兄们,官兵就要过来了,不要怕他们。”
“你们手里握的是火绳枪,威力强大,但是不要提前射击,一定等他们靠近了再打。”
“你们的手指,都放在护圈外。”
“等到命令再一起开枪。”
他和几名李家军火枪兵,是这支“灶丁火枪队”的教官,这段时间,手把手教授他们打枪。
2里外,扬州营正在列队。
刀盾兵在前,长矛兵在后,两翼是火绳枪兵和弓箭手混编,这个阵型也比较离奇。
总之,在军官们的吆喝下,一步步的过来了。
……
城楼上,扬州府官绅和盐商都紧张的注视着。
这会没人有闲情吵架了,首总江春举着重金购置的西洋千里镜,脸色不太好。
“咋了?”
“这些灶丁背后有高人指点,阵型和火器有模有样。”
“扬州营会败?”
“不好说。”
老黄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说道:
“你家的护院有富余的吗?能不能借我点人手,工钱我来付。”
“下午我派10个好手去你宅子。”
“谢谢你啊,江首总。”
“不提谢字。咱们扬州盐商,同枝同蔓,休戚与共。有难事大家一起扛。”
江春的嗅觉异常敏锐,他重金雇佣了两个镖局,临时增加进了护院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