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镇抚,你也来了!”王文龙等待过程中眼睛一扫,正见到何可纲和一个老员外都穿着常服站在人群里,连忙笑着打招呼。
“建阳先生。”何可纲回礼,众人谈论了一番何可纲是谁,听说这是新晋武进士,不少人也连连拱手。
也有认出了何可纲的岳父黄惟正的人,都上来攀交情。
崇圣祠的瓦片除了青瓦以外还杂用了许多的螺壳瓦,这种螺壳磨得极薄,可以透光,外面还要修上清漆,以防止过冷过热炸裂,造价极高,但效果非常好,在白天不需要点灯就可以使得室内非常明亮,连黑板上的图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王文龙走入场中对众人笑道:“列位朋友好,在下名叫王文龙,福建人,字建阳,有幸能在宁远卫与诸位做个会讲……不知在场有哪些朋友读过在下的文字?”
王文龙的书在辽东传的还是挺广的,特别是他那几本小说阅读难度很低,非常受欢迎,闻言台下一下有许多人应声。
听着人声嘈杂,王文龙道:“如此列位都是我的老朋友了,在我书籍中反复提及的两个概念便是经世济民以及民族主义,无论是经济学还是开海的倡议都是从这两条出来的。关于其中关于民族主义,在下曾写过一本专论名叫《民族国家论》,不知在场哪位读过,还请举手一看。”
刚才问了一个问题让屋中吵了半天,王文龙这回学乖了,直接叫大家举手。
读过《民族国家论》的人就少得多,只有不到十个,让王文龙意外的是何可纲也举起手臂。
“看来此书在辽东是挣不到多少钱财了。”王文龙开玩笑说,众人也发出一阵笑声。
“既然这样,我先便讲讲这个民族理论吧。”王文龙手中捏着石膏在黑板上飞快书写下几个大字:“民族是想象的共同体。”
他点了一个刚才举手的年轻书生问道:“朋友可解这句话吗?”
“解得,”那书生点点头道:“这是民族主义的核心理念。我等众人生来赤条条,何以区分谁是汉人,谁是女真人?谁是中华人,谁是异邦人?都是自小耳濡目染,得以承袭,及至长成,便有了根深蒂固的民族之概念。”
“说的好,”王文龙笑道,“民族认同来自于耳濡目染。”
他指着黑板上的辽东地图标注着l“建州女真”的那一大块:“就拿这个女真族来说,其祖先乃是肃慎族,那是上古之时到中原去朝贡的一支,彼时我福建人也被叫做闽越蛮夷,同样去周天子处朝贡,和肃慎族地位仿佛。只不过后来中华文明融合闽越文化,又有衣冠南渡,至于今日,福建之人早便自认为是中华子民,自认是汉人唐人,这种认同与直隶山东之人无异了。”
“而肃慎之地太过寒冷,是以直到唐朝破高句丽之后才成为渤海编户进入我中原王朝的直接统治之下。”
王文龙继续介绍女真族的历史:“辽代之时,辽国将所灭的渤海国后人迁入辽东,并将各民族的部众编入户籍。在古文里称这户籍之民为"合苏馆",能通女真话的便知道这乃是如今女真语中"藩篱"的意思,大抵乃是当时有修建的柳条边隔开归化的女真人与未归化之野人,于是女真人将藩篱内的人直接叫做了"藩篱"。”
场中懂得女真语的商人听的颇为惊讶,哪怕他们会女真话却不知道早在辽代时就已经有女真民族的方言记入了史书,不禁感叹王文龙果然见多识广,连这么生僻的史料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