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龙道:“为什么守城派在撤防宽甸六堡之事上能够得到支持?就是因为守城派对这些人表示撤防宽甸六堡是为了保护辽东,保护辽东,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只要守城派的理由有道理,那撤防宽甸六堡就是应该的。”
“守城派以为撤防可以保护辽东,我们则认为必须要稳定边防才能保护辽东,到底哪种防御方式才是对辽东最有利的争论。在结果出来之前是不能证明的。而守城派掌握了舆论,上层的声音定然是倾向他们。这种情形下,我们也只能转换策略,必须把守城派和辽东百姓给分割开。”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王文龙要说啥。
王文龙道:“离间两群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指出其中一群人为了一己私利伤害了另一群人的利益。如此一来我们的叙事方向便只有这一条路——李总兵里通卖国!”
王文龙的论述环环相扣,但结果却让大家大吃一惊。王化贞眼睛大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王文龙说了什么话,在辽东污蔑李成梁,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建阳,这恐怕难以做到吧?”潘秀也忍不住道。
王文龙笑道:“将文章发出去还是可以做到的,为保安全,我们第一步不要动用报纸舆论,直接印小传单到辽东各地散发,等舆论声量起来了,再动用各地的报刊。”
潘秀摇摇头道:“这样做倒是能做了,可这等小报上的文章如何能够让百姓信服?李总兵三言两语便能解释了,更难以让辽东的中上层也认同这样文章之中的观点。”
王文龙点头道:“的确很难,所以我们的文章必须写到让他百口莫辩。”
众人对视一眼,王化贞眉头皱的更紧,这世上哪有什么百口莫辩的文章?无论什么阴谋论,只要摆事实讲道理总能解释清楚,更何况李成梁掌握着整个辽东的舆论资源,想要黑他千难万难。
王化贞忍不住道:“先生以为这文章该如何写?”
王文龙没直接回答,而是先问大家问题:“建州女真的酋长努尔哈赤,其祖父、父亲都是被我明军所杀,此人飘流凌乱,何以能够在白山黑水之中独活下来,还能回到建州女贞的部落之中?”
“努尔哈赤回到家乡,以十三副盔甲起兵,征伐海西女真,他当时如同丧家之犬,哪里来的盔甲?”
“海西女真与建州女真世代争斗,我大明的政策往往是哪一派过于强大便出兵制衡,可努尔哈赤崛起之后,李总兵看着他统一建州女真却不管不问,辽东制衡之策几乎失效。李总兵为何如此纵容于他?”
“我大明的辽东武官从来不会纵容某女真部落独大,且互市贸易更是只有极其受信任之部落才能够得到。可自从努尔哈赤上台,辽东收购支貂皮人参,几乎全从建州女真而来,为努尔哈赤积累了大量钱财,为何李总兵对此又是不闻不问?”
王化贞皱起眉头,大家当然都知道李成梁和努尔哈赤之间有所勾结,还有人传说李成梁收了努尔哈赤做干儿子,两边的利益往来更是传的甚嚣尘上,但是没有人能够抓住证据。
这种事情,从明面上查账是根本查不出来的。
就比如指责李成梁偏帮建州女真,李成梁可以说:大明的确有拉一派打一派削弱边地民族的传统,但这又不是法律,他十几年前一时疏忽,酿成大错,所以才要撤防宽甸六堡,避其锋芒,以图日后慢慢恢复。
这样的指责别说治李成梁的罪,连形成对李成梁的舆论压力都不可能。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意思都是王文龙的这套说辞没什么攻击力,但是当着王文龙的面又不好说。
王文龙环视众人,笑道:“肖乾以为我这话如何?”
王化贞被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先生所问固然有理,但是李总兵很容易便能推脱。”
“所以我们要说一个他无法推脱的猜想。”王文龙道:“李成梁之所以对努尔哈赤如此宠爱,是因为努尔哈赤做了李成梁的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