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驿站是每个地方官员的门面,地方官为了结交同僚,哪怕地方上再穷也要把驿站给打点好,如果有官员就驿站抱怨,当地的地方官往往以为是大丑事,驿站的驿丁和管理者都会受牵联。有时驿站招待的人太花钱,官方经费没到就会要求驿丁贴补,被派去做驿丁的徭役多有因此而破产的。
北京城外的驿站毕竟是天子脚下,条件其实已经不错,西北边境上的驿站受的苦楚才叫大,那地方百姓穷困,偏偏战事绵延,前往西北边塞的官员络绎于途,这个将军那个御史的,吃也把西北的驿站给吃穷了。
王文龙一路坐车到了京城,在城外五里单堠处的驿站交还了马车,见到车辆完好,马匹没有掉膘,接收的驿站吏员满眼惊讶。
驿站的牲口借给官员使用,如果用死了官员是要赔钱的,但若不死而是累病了,驿站也没有办法和官员多做计较,所以官员们使用公家的牲口都本着一个只要不累死就行的底线。
只看王文龙没有虐待牲口的作为,驿站小吏就已经满心感激,心想这年轻的王舍人还真是个好人。
王文龙带着随从进入城中,先到鸿胪寺挂了号。
觐见皇帝可没有那么简单,所有准备觐见皇帝的官员都要先在鸿胪寺学习礼仪。
鸿胪寺得知王文龙到来也会对宫中汇报,根据礼仪训练的时间,适时安排王文龙觐见。
王文龙是万历皇帝点名要见的人,自然抢先安排了学习礼仪的时间,这样的设置倒是方便,王文龙也不用再跑其他部门,老实做礼仪训练,等宫里的通知就好。
王文龙报完道,正打算回中书科跟领导打个招呼,他还没出鸿胪寺侧门,就见门口站着两个一脸笑容的人。
王文龙快步走上去笑道:“子先,你怎么找来的?”
徐光启笑道:“我已散馆,现在这几天都在等待建阳呢。”
王文龙徐光启当了三年翰林,在这期间于京城之中弄了不少的数学研究,还在北方弄了一个物理分社。
今年徐光启的翰林馆期满告散,被授予翰林院检讨之职,这官职非常清贵,徐光启只是个三甲进士,按理很难留在翰林院这样的清流衙门里,能得到这样的官位,可见徐光启在京城圈子里混得不错。
这还得仰赖于徐光启曾大江南北游历给人家当教师,练出了一套日子人的生存本事。和北京的同僚相处的好,留在翰林院还不算奇特的,其他的穷翰林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时候,徐光启居然已经将父亲徐思诚接到北京居住。
此君这三年间在北京给人办事跑生意、借助物理学结交权贵,甚至去给人出席丧礼——京城有钱人的丧礼为了摆谱会专门雇佣文官点烛、武将祭门。
前世历史上徐光启考中进士时已经信了天主教,但依旧去给人跑丧礼,并不以为意,而本时空,他这生意自然做得更勤了。
徐光启身边,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文官非常尊敬的拱手道:“建阳先生,我是李之藻,现任鸿胪寺署丞。”
王文龙瞬间明白自己在鸿胪寺的消息是谁通知徐光启的了,笑道:“我存兄,久闻大名!”
李之藻是晚明著名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王文龙在江南创立物理社时就曾听许多江南的物理爱好者说起李之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