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大吉,宜嫁娶。
这日,梅园大门紧闭,从外间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宅中却一片喜庆。
处处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端是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程令仪一早就被人从床上捞起来,按在台前梳妆。
给她梳头的是一个中年妇人,一张白净的圆团脸,哪怕已经被岁月雕刻出些许皱纹,但却依旧温善可亲,始终挂着一抹和蔼的笑容,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听春草说,这位婶子夫家姓文,六亲俱全,一家和睦,是傅玖特意为她寻来梳头的全福人。
文婶子手拿一把石榴纹月牙银梳,一边梳头,一边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妆成,春草为程令仪戴上凤冠,欢喜地行了一礼。
“夫人,好了!”
头顶凤冠沉重,程令仪站起身,缓缓走了两步适应,这才看向了镜中。
菱花镜里,女子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跟平常不着粉黛时的清丽相比,此刻的她艳如桃李,娇媚得好似一朵正值花期的牡丹。
浓如墨的乌发梳到头顶,戴凤冠,着霞帔,红色的嫁衣金丝缝边,绣着吉利的鸳鸯石榴图案,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腰身。
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样子,春草和谷蓝满眼赞叹,纷纷夸耀程令仪好看。
就连一向冷淡少言的石宁,此刻都不由看呆了。
程令仪也有些愣怔,她原本以为,补办婚仪只是简单地走一遍流程,没想到傅玖竟这样用心,连嫁衣都替她准备好了。
文婶子笑吟吟地站在一旁,“夫人貌比嫦娥,能得您做娘子,状元老爷真是有福了,他这般疼您,如今还专程为您补办婚仪,二位也算是苦尽甘来,日后定能和睦恩爱,相携百年!”
程令仪微笑听着,春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装有赏钱的荷包,塞到文婶子怀里。
“文婶子辛苦了,先下去喝茶歇歇吧。”
人走后,程令仪扶着春草的手慢慢坐下,她望着镜中一身隆重打扮陌生的自己,心里却罕见地没有任何想法。
她笑了笑,镜中人也勾起唇角。
她轻轻摇头,镜中人头顶上凤冠的金丝玉坠也随之颤动。
这真的是她!
她就要嫁人了?
程令仪心口散发出一股温热,终于有了一种既羞怯、又期待的感受,她就要嫁人了呀。
外间传来敲门声,蓦地打断她心里的幻想。
谷蓝过去开门,片刻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笑着说:“夫人,公子说您梳妆用了两个时辰,定是饿了,这是他让胡当给您送来的点心,让您先垫垫肚子。”
今日所有的流程都在梅园进行,不用迎亲送亲,所以离仪式开始,她的时间还很宽裕。
春草凑趣道:“老夫人一早也备下了吃食,夫人您决计是饿不着的,不过公子一心念着您,也算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