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仪思量片刻,缓缓说:“一开始,钱老让我拜您为师,晚辈的确不愿,因为我跟着钱老学习医术,钱老对我言传身教,授业解惑,在我心里已经是我的恩师,所以并不想另行拜师。”
“你倒实诚。”柳华瞥了她一眼,语气未置可否。
“可是,”程令仪顿了顿又道,“钱老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靠人不如靠己,身边有再多助力,都不如自己有本事重要,柳姑母,我想跟您学习毒术,不为别的,只求能有一些自保的手段,遇到危险不至于任人宰割。”
“浅薄!”柳华冷哼一声,“若仅是这样,我恐怕不能答应。”
她不看钱郎中的脸色,自顾自地说:“毒药也是药,一百种药材有一百种药性,可不仅仅是用来给你防身的。”
程令仪唇边挂着一丝浅笑,点了点头说:“柳姑母说的在理,适才我们三人着了您的道,我心里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毒药不只有断肠散那种夺人性命的,还有能抑制内力和催化脏腑的,我刚才虽然口吐白沫,但吐完之后竟然觉得一身轻松,脏腑里远不如上山前那么沉闷,想来这都是您给我吃药的缘故。”
“既然如此,毒药便不能片面地理解成是害人,若有能麻痹身躯的,那定然也有抑制痛感的,若有排毒清血的,定然也有以毒攻毒的……所以,即便是毒药,只要用的适当,也能拿来救人。”
钱郎中清了清嗓子道:“不错,程丫头理解得很透彻,医术和毒术一字之差,看着千差万别,但其实一脉相通,医术重医理,志在救人,毒术却专攻药理,只有熟悉每一种药材的药性,才能制出不同作用的药。”
说完,他面带得意地捋了捋须,眼神暗暗瞟了一眼柳华。
柳华没接话,但看神色,似乎对程令仪这番说辞也是满意的。
“的确有几分聪明在身上,不愧是师兄对我推崇备至的人,那你倒说说看,若你习得毒术,会拿来作何?”
程令仪道:“柳姑母,虽则我学毒术的目的是为了防身,可我本就是一个医者,哪怕习得毒术,也不会用来伤害无辜的人,而且,我还想把它运用在救人当中。”
柳华来了兴趣,“毒药如何救人?”
“毒药也是药,只不过带了毒性,不知柳姑母听钱老提过没有,晚辈擅长医治外伤,治疗外伤常常要给病患服用麻沸散,麻沸散熬煮费时,且里面有一味闹羊花乃是剧毒,但却是金疮外伤不得不用的药,可见毒药只要能中和药性,也是能拿来救人的,而且,以柳姑母精湛的技艺,若是能制出顶替麻沸散的药粉药丸,运用在医术上,不知会造福多少世人!”
钱郎中被说得动容,“是啊是啊,不说别的,若是咱们天晟军中能有这种药,那些将士也就能免去好些伤亡!”
打仗的时候,受伤的人成百上千,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去熬药,有药了就用,没药了就忍着,熬不过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柳华瞥了他一眼,冷哂道:“师兄糊涂了吧,如今又没有战事,用得着你操心军中?”
钱郎中叹了口气,“唉,我总记得之前被征召去军营帮忙的事,那些个年轻的儿郎,去时意气风发,回来却一身伤残,过去这么多年了,那副炼狱般的场景我仍不能忘却,所以才第一个想到军中……”
他看向师妹,“柳华,我觉得程丫头说的有理,或许你真的可以试试,不说军中,即便是给寻常人看伤,有能顶替麻沸散的成药,也能事半功倍,这可是造福世人呀!”
柳华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
“造不造福世人,与我无关,不过这研制新药,我倒有几分兴趣,日后可以试着做做看。”
钱郎中神色一喜,抖了抖胡子说:“师妹,你就是一惯的面冷心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