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郎中斜了她一眼,接过吃食慢慢吃了起来,“算你还有点良心。”
程令仪十分自觉地站到一旁,为他打起了扇子。
钱郎中吹着风,吃着冰爽的凉粉,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抬眼瞧见她额头上的薄汗,心肠也软了下来,挥挥手道:“天热,你刚忙完,也坐着歇歇吧。”
程令仪依言坐下,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钱郎中心中便是再不满,此刻也说不出埋怨的话了,只无奈道:“程丫头,你身怀绝技,又心有慈悲,好好学医日后必成大器,又何必沾染上一身的铜臭味,凭你的本事,难道你还怕养活不了自己?”
他悠悠叹道:“老头子我也不是拦着你赚钱,只是学医不易,需得专精,你又是女子,知道顶着名声走上这条路有多难,若你能在医术方面有所造诣,造福的又何止是病患,那些被生计所困的女子,亦可以你为灯,多一条出路……”
程令仪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感慨道:“世人大多待女子苛刻,钱老却能体谅女子的艰难,实乃一片仁爱之心。”
钱郎中捋了捋胡须,“若非世道不公,世间的出色女子应该多的是,比如你,一手出神入化的技艺,有几个郎中能做到像你这般?老夫还有一位故人,医术才华不在我之下,只可惜被女儿身所累,一生伤痛凄凉……唉,不提了。”
他苍老的面庞上满是伤感,一时静默无言。
程令仪斟酌道:“钱老的意思我明白,医术是我安身立命的本事,又有幸得您教导,我定会把这条路坚定地走下去,但同时我也是个俗人,需要财富和权势,有了钱和权,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笑了笑,“您刚才说我可以做给别人指路的灯,这话目前我还不敢应,但既然我来世上一遭,便也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您说学医不易,我可以开办学堂专门传习医术,您说女子艰难,我便招收女弟子……世道不公,但我相信,我们的价值一定会被人看见。”
她面带微笑地说出这番话,并没有多么激昂,但却莫名让人相信,她能做到。
钱郎中眼中满是赞赏,“好,冲你这番话,老夫便等着这一天!”
转眼已是六月。
春和楼经过这段时间的歇业修整,各处都完善的差不多了,程令仪和叶茵茵在楼中做最后的检查。
望着模样大变的春和楼,程令仪也忍不住心生感叹。
“当真是大手笔,茵茵,没想到我说过的,你都做到了。”
如今春和楼,除了从外面看还和以前一样,里面的布局几乎全部翻新。
叶茵茵得意一笑,“的确是大手笔,程姐姐,不瞒你说,我刚开始照着你说的话去修整时,心里也是存着疑虑的,在一个将要倒闭的酒楼上耗费这么大心血,害怕白费功夫,但如今完工,我算是彻底相信了你的话,哪怕这次动工花再多的钱,咱们也一定能挣回来!”
程令仪笑了,“短短数十天功夫,就把这里改造成这样,也只有你能办到了,叶东家,想好什么时候开业了吗?”
叶茵茵点头,“六月六,大吉,宜开张,程姐姐,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把请帖都散发出去了,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客来。”
程令仪微笑点头,“好。”
她也想知道,她绞尽脑汁为春和楼制定的方案,究竟能不能起死回生。
两人在楼中转悠,李贵忽然找了过来,恭声道:“姑娘,程娘子,门外来了一位姓傅的公子,说是来寻程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