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小,路过的人有好些都朝这边观望。
傅老太脸上黑云笼罩,“嚷嚷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就是娶你时花的,难不成你还想赖账?”
程令仪愈发拔高了嗓门儿。
“既然天经地义,奶奶为何不敢大声说话,叫乡亲们都看看你是怎么对我们大房的?”
傅老太怕丢人,在地上狠狠地跺脚,咒骂她道:“杀千刀的,你给我住嘴!”
傅二婶却是个豁得出去的,她索性昂起头,对着驻足围观的几人道:
“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这侄媳妇昨日的确受了些委屈,可这也不是大房赖账的理由,我好心借钱给大房周转,可他们如今却拒不还钱,说出去还有天理吗?”
她语气悲愤,俨然把自己伪装成了受害者。
江氏又气又急,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令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冲着傅二婶冷笑道:“二婶,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
“约定好的秋收后还钱,明明是你们出尔反尔,怎么还成了大房赖账了?”
“而且,二婶耕种多年,不会不知道一亩水田的价格吧?一亩水田市面上约是十到十五两银子,哪怕按十两银子算,两亩水田也价值二十两,更别提是撒好谷种的。”
“二婶借出十两银子,却想收回两倍还多的利润,我也想问问,世上可有这样的道理?”
程令仪用袖子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神情无限悲哀。
“明明都是一家骨肉,奶奶和二婶为何要这般逼迫大房,昨日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我差点死了,魂都吓掉了,原想着奶奶和二婶今日定是看望安慰我们的,我心里异常欢喜,可谁知……”
“还没进家门,你们一张口,竟然就是要抢夺田地,断我们大房的活路!”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悲嚎着说出来。
围观的村人听得义愤填膺,也不急着下地了,纷纷指责起傅老太和傅二婶的不是。
傅老太一张老脸憋得青紫,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在村里这么没脸。
这些年来,江氏不成气候,原以为大房早在自己掌握之中,所以她和老二媳妇商量先假意借钱给大房卖好,再趁势逼江氏把水田交出来,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今日却屡屡被程令仪这个肥婆娘搅坏。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死了不下十回了。
听着耳边众人的指责和数落,傅老太有些绷不住了,轻声道:“老二媳妇,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事儿下次再说?”
傅二婶却不肯,脸也丢了,骂名也背了。
如果事情还没办成,那她们不是白白承受了这么多?
经历这么一遭,她也看出来了,大房如今的硬茬是程令仪,她看都没看江氏一眼,只死死盯住程令仪。
“侄媳妇,别管什么约定不约定,你家欠了我家的钱,我要你还,你就得还,若是还不上,拿水田抵债也是应该!”
“如若你非是要赖账,那就别怪我不顾亲戚情分,让你不得安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傅家这两房人,当真要彻底撕破脸了吗?
傅老太也觉得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未免有些过了,扯了扯二儿媳的袖子,哪知傅二婶却是压根不理会。
傅二婶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嗤笑道:“少假慈悲,若是你们借出去十两银子,也能像现在说的这样慷慨仁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