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一愣,听江氏道清原委后,才知道他昏睡时发生了这么多事。
江氏见儿子还活着,大喜之下,怒气却未消,她瞪着程令仪,眼中竟有几分深深的惧意。
“玖儿,她说给你吃的是补药,可世上哪有这般吓人的补药?说不定就是想害你,咱们家可万万不敢留着她了,还是写下休书,快些叫她走吧!”
程令仪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听到江氏这么说,骤然变了脸色。
“娘!”她叫得顺口,“我怎么会害相公?”
“我是把银簪子当了,才有钱给相公买的补药,我这可是好意,谁料那郎中竟是个骗子,我也是被骗了……不信你们看,这里还有当票!”
说着她从身上翻出一张已经被泡湿的当票,拿给两人看。
程令仪心中叹了一口气,不是她非得赖在傅家,而是一旦被休,她根本无处可去。
三个月前,在府城读书的傅玖,回家路上被强盗打劫,那强盗见他身上没有什么财物,竟把他打得半死,在雨里泡了一夜才被人发现送去医治。
那会儿是冬末,傅玖外伤内感,还断了一条腿,缠绵病榻一个多月都没能下地,险些救不过来。
他几度垂危,江氏便想到给儿子冲喜,一咬牙借了十两银子,将邻村的程令仪娶回了家,她过门后,傅玖竟也真的慢慢好转起来。
然而,原身娘家明明不穷,还是村中富户,却只为了十两银子就把闺女卖了,连嫁妆都没给,程令仪手上唯一的财物,便是那根银簪子。
甚至程家嫁女之后竟然举家搬迁,原身回娘家时见家里搬空,才知道程家不要她了。
一旦被夫家休弃,娘家又不要她,她连户籍都上不了。
而没有户籍她便寸步难行,更别提挣钱养活自己,等待她的下场,要么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要么走投无路自行了断……
所以,她不能被休,在没有实力独自谋生之前,她得先留在傅家!
江氏看了当票,心里却仍是有些狐疑,“谁知道你到底买的是补药还是毒药!”
“自然是补药!”
程令仪言辞恳切,一张肥脸上满是真诚。
“相公现在好好儿的,若那真是毒药,他还能醒过来吗?再说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害自己相公做什么,不想活了么?”
“我过门后没尽到做媳妇的本分,是我的错,可我见相公一日日好起来,便也真心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你们真的误会我了!”
江氏见她这般,心里不由有些动摇,“果真这样?”
“真得不能再真了!”
程令仪信誓旦旦,反正害人的是原身,不是她,她是换了芯儿的。
江氏犹豫了,她本就是一副柔善心肠,不然也不会纵容媳妇在自家作威作福。
先前她被杀子之恨冲昏了头脑,一心想叫程令仪偿命,可现下见到儿子没事,又听得她这番解释,倒是有些狠不下心了。
程令仪趁热打铁,挽上江氏的胳膊。
“娘,你娶我回来是冲喜,相公才刚有好转,若把我休了,他身子又不好了怎么办?”
这也是江氏最担心的,儿子好不容易慢慢康复了,她可不想儿子再次病倒。
“玖儿,依你看呢……”
傅玖面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他俊美的脸庞上没什么情绪,一直阖眼斜靠在床头,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听到江氏唤他,才侧头淡淡看了程令仪一眼,眸中喜怒难辨。
先前程令仪一直没看到他的正脸,对视的这一刹才忍不住惊叹,傅玖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气若谪仙,墨色瞳仁深邃清冷,再加上他病中唇色浅白,神容憔悴,更添几分韵致,这不就是书里那种弱质风流的绝色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