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一会,洞口外面天色渐明,箫冰冰走出山洞,整片林子弥漫着一片白雾,视线所达范围似乎尚不及昨晚,心想:“须得吃些东西,不然没有力气行走。”不敢离得太远,于附近打两只山鸡一只野兔,在河水里洗剥干净,回入洞中烧烤。
傻苍抱着箫冰冰从空中肉垫摔落,最终不支晕死过去,昏昏迷迷当中,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草原当中,远处有雪山高耸,近处青青草原,美丽野花点缀其中。
黄昏的阳光笼罩下,雪山如镀上一层薄薄金粉,闪着如梦如幻的金色光芒,山下骏马奔驰,无数白色的、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花朵铺满草原,美不胜收。
然而场景一换,自己在滔滔浊水中一会浮一会沉,身不由己,熟悉的溺水感觉又来了。接着,他听到了残酷阴森的笑声,他很失望,很心痛,痛得心似乎要掉下来。场景不断转换,最后,他回到月芽岛上当起岛主,打了一头鹿在沙滩上烧烤,拿起一根烤得金黄泛着油光的鹿腿放在鼻子下闻,摇了摇头叹道:“香,真香!“
正在烤肉的箫冰冰听傻苍说香,以为他醒转,低声道:“你醒啦!“欢喜之意溢于言表,待得发现他只是说梦话,脸上微微一红心中暗暗骂自己:“他醒来值得你这么高兴么?”
只听得傻苍又道:“饿,好饿。”岳曼婷道:“饿就起来吃呗,别只顾着睡。”伸手欲捏他脸颊,箫冰冰连忙阻止她,“让他多睡一会儿。”
山鸡与野兔皆已烤好,但傻苍还未醒来,箫冰冰不愿先吃,岳曼婷却那管他三七二十一,把半只山鸡风卷残云消灭掉,拍拍肚子叹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出这片迷雾笼罩下的梦境。”箫冰冰道:“师妹,你吃饱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我来看着。”岳曼婷点点头,大大咧咧伸了个懒腰,走到岩壁边坐下打盹。
箫冰冰守在傻苍身旁,折了一根带叶的树枝,轻轻拂动,替他赶开蚊蝇小虫,坐了一个多时辰,只听得洞外山河中传来一阵阵鸟鸣,犹如催眠的乐曲一般,她到这时实在倦得很了,只觉眼皮沉重,再也睁不开来,终于也迷迷糊糊的入了睡乡。
睡梦之中,似乎自己回到了童年,在一座巨大的宫殿里,几百上千个身穿白衣之人手持大刀长枪冲将进来,见人就杀,片刻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变成人间地狱,到处都是血,到处是残肢断骸,自己十分无助坐在死人堆里哭泣,四周围了无数白衣人,都看不清五官,有人拿尖刀对着她,狞笑声,喝骂声,逼问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衣裙飘飘从天而降,依稀便是师父,双手连扬,整座大殿里顿时红烟弥漫,跟着足底生云,她轻飘飘的飞上半空,箫冰冰不舍得离开,大哭道:“爹,娘!爹,娘!”
须臾之间,自己已长大成人,身旁却多了一个男子,看不清是谁,两人手牵着手,漫步雨后清晨,话声喁喁,笑声时而响起,说不出的甜美畅快。忽然师父横眉怒目、手提拂尘赶来。她吃了一惊,只听得师父喝道:“大胆逆徒,你不守师门戒律,居然违背誓言和这浪子在一起厮混!”一把抓住她手臂,用力拉扯,那男子过来抢她,师父大怒,手中拂尘根根竖起,如银针一般刺向男子胸口,男子捧着胸膛,鲜血从他十指间渗出,最后坐倒地上,她伤心到极点,蹲在男子身旁痛哭不已,那种痛,真的可以很痛,痛到灵魂深处。
师父喝道:“畜生,你忘记了自己入门时发下的毒誓吗?你说过什么来着?”
她只掩脸痛哭不答,师父将一柄剑扔到她跟前,说道:“现下有一条路给你走,杀了他自表心迹,为师便饶你一命,快拾起剑来。”她哭道:“师父,求求你,求你放过他。”
师父脸上阴云密布,冷笑道:“你不杀他,我便杀你。”她全身打颤,说什么也不愿杀那男子,师父耐心用尽,喝道:“曼婷,你过来杀了你这不成气背叛师门的师姐。”岳曼婷大声应承,拾起长剑,眼中露出凶光,抬手便刺入自己胸膛!霎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年轻男子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岳曼婷也消失了,自己在黑沉沉的乌云中不住往下翻跌,就像刚才从洞中摔落一样。
箫冰冰吓得大叫:“傻苍,傻苍!”只觉全身酸软,手足无法动弹,半分挣扎不得。叫了几声,一惊而醒,却是一梦,只见傻苍睁大了双眼,正瞧着自己。
箫冰冰晕红了双颊,忸怩道:“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我……我……”傻苍道:“箫姑娘,你做了梦么?”箫冰冰脸上又是一红,道:“也不知是不是?”一瞥眼间,见傻苍脸上神色十分古怪,似在强忍痛楚,忙道:“你……你伤口痛得厉害么?”见傻苍道:“还好!”但声音发颤,过得片刻,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的渗了出来,疼痛之剧,不问可知。
箫冰冰甚是惶急,只说:“那怎么好?那怎么好?”从怀中取出块布帕,犹犹豫豫,几次想替他抹去额上汗珠,却是不敢,转头看岳曼婷,只见她睡得正香,最后鼓足勇气去擦,小指碰到他额头时,犹似火炭。她曾听师父说过,一人有创口碰到土地泥土后,倘若发烧,情势十分凶险,情急之下,立即抱起傻苍,再次冲到洞外河水旁,浸湿衣衫敷其额头上,一次又一次,河水清凉,傻苍感激道:“箫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你把我整个儿放进水里就可。”箫冰冰道:“你混身是伤,创口还未凝结,身体又极虚弱,怎能下水?”
她声音发颤,语气略带责备,脸上神色不宁。傻苍见她一副关心神色,心中感动异常,说道:“箫姑娘,我总是要麻烦你照顾我,欠下你很大的情,以后都不知何时才能还清你。”箫冰冰道:“以后慢慢再还罢,你,你不怪我放毒蛛咬你了么?”
傻苍努力笑了笑道:“早就不怪了,我以前骂你那么凶,还希望你不要记在心里。”箫冰冰道:“怎会忘却,我可没你那般心胸开阔,你骂我死泼妇,臭寡……我,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傻苍叹道:“我被你打得狠了,说话不经大脑,冒犯姑娘,真是该死。”
“你不要说话,快点把温降下来,这儿山谷太危险,咱们要早点离开这儿。”箫冰冰见岳曼婷走来,连忙制止傻苍说话。
傻苍点点头,闭上眼睛。
岳曼婷睡醒,不见二人身影,立即大叫着出洞寻找,走近河边见得傻苍脸色潮红,惊声道:“傻苍怎么了,发烧么?”箫冰冰点了点头,岳曼婷道:“师姐,你去歇息罢,由我来看着傻苍。”箫冰冰道:“不必,等他降了温我再睡不迟。”
清凉河水降温效果显著,又傻苍底子甚好,这场高烧来得猛去得也快,到下午已然回复正常体温。箫冰冰把身上带有用于生血培元、调气固本的壮元丸和罡气丹一古脑全给他服食,看得傻苍精神渐渐好转,心中放宽。食过山鸡与兔子,箫冰冰疲惫来袭,挨着山壁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