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闭口不言。
尤敬武又问：“梁伯宏今夜泻肚泻的厉害，是你耍的手段嘛？”
王奕还是咬紧牙关。
尤敬武道：“你不说不要紧。今夜我也不会给你上刑。等将你押回京，送进北镇抚司诏狱。你自然会供认不讳。”
“别说什么谋杀案、通倭案，就连小时候偷过谁家一根针，你都得忙不迭的说。”
尤敬武转头吩咐手下：“将他跟三个同伙押起来。”
阚一刀道：“尤爷，你应该再把驿站内的另外一伙儿人抓起来。”
尤敬武疑惑：“另外一伙儿人？没了啊。我算一伙儿，你们夫妻二人算一伙儿，王奕他们算一伙儿，毒黄雀五人算一伙儿，吕大虎也算一伙儿。”
“该抓的，已经全都抓了。”
“罪臣供述的那六十多人，仅是专门吃盐务的文官。京城、地方文官，还有专门吃走私的、吃丝绸的、吃茶叶的、吃铜矿的、吃军需的、吃漕运的.”
正德帝笑道：“姨父怎么忘了。朕亦是锦衣卫中人啊锦堂老人！”
他吹干了墨迹，将一沓供词、名单交给正德帝：“皇上，梁伯宏的口供已录完。是否让他签字画押？”
“两淮盐运使的确有不少机会捞银子。可那些银子，根本轮不到盐司自己手里。全被京中高官、地方封疆瓜分了。”
正德帝道：“快押来，朕都快等不及了。”
指挥左佥事张采没有骑马，而是站着给常风牵马执鞭。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你这个两淮盐司可比知府油水大多了。应该捞了大几十万两银子吧？”
他供出了六名部堂大臣、二十多名司官、两个巡抚、三个布政使、两个按察使，二十多个知府的详细姓名，官职。
阚一刀望向了缩在角落里的驿丞。
常风哭笑不得：“皇上，那怪刀若用了，梁伯宏会流血不止，失血过多晕厥。案子就没法审了啊。”
只见腰牌上大书“锦衣卫北镇抚司下，副千户，牛得草。”
正德帝道：“罢了。让他签字画押吧。”
阚一刀笑道：“尤爷只发现贱内满手老茧。没发现驿丞大人的手上也有老茧嘛？
“他左手手掌关节处有老茧。右手食指和中指也有老茧。长年用弓箭的人，左手掌关节持弓，右手食指和中指拉弦儿，故有老茧。”
尤敬武翻身下马，快步走向常风。
朕若再不对文官下手。恐怕用不了二百年，大明就被这帮乌龟王八蛋玩亡国了！
刚才梁伯宏招供时，常风一直在一旁充作录供百户，记录供词。
常风惊讶：“您要到锦衣卫钦审梁伯宏？锦衣卫血腥气重，恐会冲撞了万金之躯。”
刚上了三样刑，梁伯宏便扛不住了：“皇上，您要问罪臣什么事，罪臣一定照实回答。”
正德帝没有接话。而是感慨：“常卿，朕的姨父。朕周围真的是群蠹环伺啊！”
牛得草很会说话：“尤爷此言差矣。常帅爷对您的能力是一百个放心的。他派我来，只是给您打打下手。若您百密一疏之类，我会出手替您补上漏洞。”
尤敬武惊讶：“看来义父还是不放心我。派了洞庭湖里的老麻雀来北藏驿助我一臂之力。”
正德帝道：“朕听说，你将两淮盐引的七成，私下分给了六十多名高官？”
尤敬武道：“那好，你慢慢掏出来。慢些！”
孙梃笑道：“属下见过尤爷。这位牛副千户的确是刚刚履任北镇抚司。”
尤敬武在常风面前跪倒：“义父，孩儿回来了！”
正德帝冷笑一声：“既然梁伯宏供认不讳，如此坦白。朕便不杀他。用那柄怪刀给梁伯宏上刑吧。上完刑后，将梁伯宏送入浣衣局，当个内使，永远不得升迁！”
“一百个文官里，有三五个清官可能都算多的。”
万万没想到，正德帝竟一拍手：“噫！好！今日就将这歹毒的酷刑用在梁伯宏身上。”
梁伯宏见面前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着飞鱼服。常风、刘瑾在他身边垂手而立，毕恭毕敬。
常风命令行刑百户：“先给罪员钉脚板，撒粗盐。”
乾清宫大殿内。
内使，听着名字里带个“使”字，好像是个官儿。其实是内宦小卡拉米中的小卡拉米。
“皇上，罪臣也是被逼无奈！”
“你是在拿朝廷的银子，送自己的人情。”
常风给正德帝讲述种种酷刑时，正德帝没有丁点寒意。
正德帝笑道：“朕都忘了，朕的常屠夫也是读圣贤书出身，有举人功名。怪不得满嘴子曰诗云。你就跟朕说说吧。朕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刀。这刀恐怕捅人都捅不死。”
大明内宦分为九等。一等太监；二等少监；三等监丞；四等大使、司正；五等副使、司副；六等奉御、典簿；七等长随；八等火者，九等内使。
在起驾之前，正德帝专门换上了一身飞鱼服。既然要玩spy，一身专业服装自然要备妥。
果然是一本活账册。
众人押着一干人犯，出得北藏驿，直奔京城而去
终于，尤敬武望见了京城的城墙。
驿丞从袖中缓缓拿出了一方腰牌。
梁伯宏答：“大明的文官，见一个杀一个，冤枉。隔一个杀一个，漏网。”
“既然他手不干净，朕就让他此生与水为伴。好好搓洗搓洗他那双脏手。”
正德帝问：“哦？什么话？”
正德帝点点头：“啊，原来如此。那就最后再用。”
常风附到正德帝耳边：“此物是用来”
尤敬武感觉心里暖洋洋的：义父这是把我当亲儿子一般看待了。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北镇抚司问案房。
常风每一次回答，都会引来正德帝的惊呼：“啊？这么不是人啊！”
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当今天子！我三年前放外任时，他还只是十二岁的小太子.
常风一声暴喝：“大胆罪员，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驿丞表情为之一变。全无之前视财如命的市井猥琐相。眼神中似乎透出精光。
常风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斗篷，腰配绣春刀。指挥使钱宁、指挥左同知石文义如哼哈二将一般，骑马分列他两侧。
尤敬武狐疑的说：“他？”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说来也怪，翌日早晨，秋雨戛然而止，雨过天晴。
常风适时拍了正德帝的龙屁：“澄清吏治，非皇上这般大有为君主不可。”
常风问：“皇上，臣这就去押梁伯宏？”
常风真可谓是威风堂堂！极乐净土.抱歉串台了。
“盐运使在江南还算个官儿。到了京城，不过是大人物们脚下的一只小蚂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