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带着硝烟味的枪声,响在周围渐渐亮起的复活广场上,“黑夜”力量构筑的夜幕与梦境在消散,所以阳光得以通行。
“这一枪是队长与戴莉女士的。”
头部灰白色的血浆溅起,因斯·赞格威尔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望向那张脸:“你果然还活着!
克莱恩·莫雷蒂抖动手腕,又是数张塔罗牌从他指尖如飞刀掠过,其中一张“正义”牌深深地嵌入因斯·赞格威尔左侧焦黑的臂膀上,近乎将他虚弱的手臂斩断。
因斯·赞格威尔的仇恨,似乎比他身上的伤口还要折磨他,让他感到千百倍的痛苦:“去死,去死吧——”
他压榨着残破身躯里的灵性,浓郁的黑暗从身上浮出,形成阴冷的黑色丝线,想要将面前复仇索命的恶鬼也拖入地狱。
褐色的眼睛里一片漠然,克莱恩再度扣动了扳机。
“砰!”
因斯的身体因为冲击力往上仰起了两秒,随即才沉重地落在地面上,他的眼睛仍然圆睁着,里面的憎恨却开始涣散。
克莱恩抖动手腕,又是一把塔罗牌飞出,有的扎在因斯的身上,有的落在碎石杂乱的地面。
一张“恋人”牌从预定的轨迹偏转,割破了因斯的眉心,在他眼睛上留下一道抓伤般的血痕。
血珠淌过鲜红而混沌的眼睛,又如同泪水般往下继续滴落。
“这一枪是伦纳德的。”
梅高欧丝、内部看守者、被波及的代罚者、被破坏的黑荆棘安保公司、所有“值夜者”、所有……为此而痛苦过的人们。
克莱恩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像是一个个掷地有声的秤砣,将罪行点数,以因斯·赞格威尔飞溅的血洗涤。
他躲避着不断试图抓住他的黑色丝线,通过火焰跳跃在塔罗牌间辗转,猎魔子弹从鸣响的“丧钟”里钻出,击断了一条腿,在因斯的后背上留下两个格外的血洞,扩大了他头顶的伤口。
“砰!”
一颗子弹从侧颈击入,让因斯下意识发出了“嗬嗬”的低吟声,但他已经无力再说一句话了。
“这一枪,是我自己的。”
“世界”的塔罗牌上燃起焰流,克莱恩的身影从中闪现而出,将枪口抵到了因斯·赞格威尔的额头上。
因斯脸上带着神秘学冲击的纹在蠕动,试图影响面前的人,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仇恨仍然驱使着他。
“这一枪,是她的。”
在最后一次枪响下,一个血洞贯穿了因斯·赞格威尔的额头。
克莱恩揉散变化出的虚假双眼,将真正的眼眸拉回了应有的位置。
他抛出了袖口里最后几张塔罗牌。
“愚者”与“审判”牌打着旋盖在因斯·赞格威尔的脸上。
克莱恩的瞳孔微微放大。
少了一张,少了“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忽然飘过了他的眼前,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把洁白的骨剑。
骨剑将塔罗牌刺穿,然后钉入了因斯·赞格威尔的头顶。
羽毛状的纹从那把骨剑上攀升,直到蔓延到握柄处,在后端凝聚出一道阴冷的光芒,凝结出一根柔软的白色羽毛。
克莱恩抬起头,看向踩着因斯·赞格威尔尸体的那位女士,白色的修女长裙染着少许血迹和灰烬,黑色的头巾微微扬起。
那位女士温和的目光垂落,看向“苍白骨钉”下方,连灵都被彻底吞噬的死者:
“我告诉过你,你的未来永远都摆在那里。”
然后她收回了骨剑,那张染血的“命运之轮”从尖端飘落,落在一旁。
克莱恩握紧了手中的“丧钟”,他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以至于很难组织起流畅的语言,最终他脱口而出的,只剩下那一声疑问:
“艾丝特?”
她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太平静了,以至于显得陌生与疏离,“黎星”没有这样平静过头的时刻,即使是茫然、慌张,或者被揭穿谎言时的发愣与局促,“黎星”从不会这么平静。
仿佛投入石子都不会泛起涟漪的死水。
克莱恩看着“艾丝特”眼底的圆形星芒,眼神终究黯淡下去:“卓娅。”
她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向着他微微欠身,然后踏前两步,踩着因斯的头颅走到克莱恩面前。
“周明瑞。”熟悉的面容用了熟悉的语言,说出他不为人知的名字。
卓娅抬起手上的骨质细剑,向着地面刺下,另一张塔罗牌被贯穿,克莱恩低头看去,那是一张上下颠倒的“恋人”牌。
卓娅松开了“苍白骨钉”,末端新生出的白色长羽在风中晃动,犹如一面飘拂的白旗。
她退后了半步,骨剑立于两人中间,还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