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人跟上来,尤其是没看到另一个戴着单片眼镜晃悠的人影,穿着咖色风衣的中年人解除灵视,稍微松了口气。
“我知道,迦德叔叔,每次你都会在私下这么劝我,”青年在杯口吹了又吹,他轻轻晃动杯子,让淡淡的薄雾盖在眼前,“祂是我们这些‘偷盗者’的死敌,无解的威慑。”
兔子用力挤了挤眼睛,茫然地闭上嘴,没有再追问什么,担心自己给艾丝特留下烦人的印象。
“我每次开场都会说这话,前来参与会议的各位太紧张了。单片眼镜在普通群众中也是一种流行,我有位住在间海郡的朋友也喜欢戴,这没什么,不是所有戴单片眼镜的人都被祂寄生了。”
走进房间后,艾丝特立刻将两人身上的雨水直接“窃取”干净,然后丢到了下水口处。
在两人上楼的时候,一位中年男人刚好也在往楼下走,他穿着咖色的长风衣,戴着黑色的软顶绅士帽,虽然发色一片灰白,但是他脸上却没有太多皱纹,只是那只高耸的鹰钩鼻和深邃的眼窝,让他原本普通的样貌显出阴郁。
在路过两人的时候,中年男人多扫了他们一眼,然后视线便停留在艾丝特身上。
兔子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老实地跟在艾丝特身旁。
开门的时候,青年面露惊讶:“好久不见,迦德叔叔,究竟是什么事让你上门用暗号来联系我了?”
他在经过旅馆门口的伞桶旁,注视了那把白伞好几秒。
在艾丝特的牵引下,兔子继续跟在她身后,往楼梯上方走去。
对方或许只是跟别人一样,有些疑惑自己的外貌,想到这种可能性,艾丝特也就回以温和的微笑:“外面依然在下小雨,如果您带了伞,应该不用太担心淋湿的问题。”
青年闪身退往门边,好让中年人能走进屋里。
艾丝特伸了个懒腰,望一眼细雨轻点的窗户,外面阴沉的天空正在变得晴朗起来。
艾丝特瞬间回过头,正好看到兔子眼中的一片恍惚,她反应迅速地拽了男孩一下,才让他没有直接栽倒在楼梯上。
兔子回过神来,听到身后“扑通”一声的动静,也下意识转头瞅了眼,发现那位中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中年人等到门被合上,才开口:“本雅明,你一直在普利兹港,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没有“寄生者”会用原本的面貌,来参与“命运隐士会”的集会,那跟赤身裸体走进贵族名流们的舞会有什么区别?
威胁不止来自外部,一个满是“诈骗师”的小团队内部,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团体利益”,每个人都各有打算。
艾丝特的嘴角逐渐勾起,她抬起手,很随意地揉了两下右眼眶。
类似的屋子在这片街区随处可见,不少从普利兹港出海的水手,在积攒下资金后,都会考虑替家人在这置办类似的落脚点。
——
他几乎是一溜烟地蹿出了楼梯间。
中年人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在小雨间穿行的脚步渐渐放缓,逐渐恢复他惯有的优雅风度。
艾丝特的手上并没拿着伞,那把白伞被她留在了旅馆门口的伞桶中。不过她和兔子的衣服上还沾着部分雨水,即使艾丝特偷走了大多数水渍,两人的裤腿和鞋边仍然是湿的。
他最终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把黑伞,那个可疑女士即使不是“渎神者”,也有极大的概率是准备参加六月那场集会的成员,因为只有“偷盗者”才会知道……
“没有,我们的集会方式很隐秘,每次都会转移位置,这一直是我们不成文的规定。”
艾丝特吸了吸鼻子,闻到淡淡的咸甜味,她的袖口处突然被拽紧。
又过去十几秒,这扇门才被人向内打开,一张鼻梁高挺、有着湖绿色眼睛的脸出现在后方,他金褐色的鬓发柔顺地盖在脸颊两侧,只是末端微微翘起,那副不带外框的圆形眼镜,让青年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我记得集会在下个月,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可怕的天使之王,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被迫团结起来……
青年微笑着,那对从热水汽后透出的绿眼睛,似乎变得更幽暗了:
“我们作为雅各家族的后代,当然要以延续家族为己任,小心翼翼活着——
二十分钟后,他走到一扇联排房屋的前门。
这栋房屋看上去很普通,除了邮箱与前门都被刷成全黑,略显压抑,别的地方与旁边的房子没有任何差别:
简单的二层小楼,附带后院的小园与二楼的小阳台,相当适宜一户小有积蓄的家庭。
“这些话,每次集会的时候你都要跟我讲一遍,我都能背下来了。”
在中年人开口前,青年抢着询问起来:“不过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紧张?”
“是一个外貌不像北大陆人的女性,淡金发色,眼眸浅淡得很奇特,更像是传说中的精灵族的五官。她有不小的概率也是‘偷盗者’,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的棕发男孩,那孩子倒是个普通的小偷……”
青年的嘴角勾起更弯的弧度,但他只是抿着薄削的唇,没有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