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特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事,如果你不知道或者不方便说,就不用勉强去想这个问题了。”
“卓娅本来就不需要任何锚,锚只会反向扭曲祂的自我认知。当你拿走指向祂的锚,就相当于把祂的命运缠在了自己身上,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单片眼镜上划过一道流光,阿蒙的笑意更深了:“只要我成为真神这就不是问题。不过这倒能解释很多事情,包括卓娅对我分身的异常影响,但是不能解释祂的状态。”
云雀抬起翅膀扇动两下,虽然活动自如,但总是有种欠缺契合感的不适,包括对外界的感知也会变得迟钝。
一根黑色的鸦羽缓缓飘落,像是一面镜子,折射着艾丝特对自身命运的无能为力,又像是在嘲笑从过去到现在,她真假不辨、善恶不分的愚钝。
艾丝特对这个回答倒是挺意外的,苦笑了一下:“那都是很久以前了吧……乌洛琉斯,我能问你一个比较特殊的问题吗?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序列之上!跟阿蒙提过的“源堡”一样?
但灰雾是属于“愚者”的,卓娅不是“愚者”的侍从吗?“源堡”跟“光”明明不是对等的……
一根根漆黑的石柱拔地而起,不同种族的骨头搭建起穹顶,黑色的空洞眼窝注视着呼唤者,恢弘的教堂藉由它们的支撑而完整,将站在其中的青年与外界隔绝。
不过乌洛琉斯走出灵界缝隙,看到眼前这片石柱群的时候,很明显愣怔两秒,然后才走向艾丝特。
艾丝特得承认,阿蒙给她的那些回忆,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她对赫尔斯的看法。
艾丝特放弃了内心的挣扎,抱着“随便”的心态使用“寄生者”的能力,将自己转化为一道虚影,钻入那只云雀没有生气的身躯。
想到阿蒙刻意留存的记忆,祂刻意将那些极光会的受害者展示给艾丝特看,仍然让接受了赫尔斯好心的艾丝特感到不太舒服。那时候“灵性直觉”充满抗拒,卓娅拒绝交流的态度,是因为赫尔斯仍处于跟七神的斗争间?
祂不像是会顾虑普通人死活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一座生死叠加的混乱城镇存在。
苏尼亚海,一处荒岛。
黑发青年脚步悠然地迈向这座尸骨教堂的最前方,那里竖立着足以让人自感渺小的十字架,下方站着一个金发大胡子的身影。
——
神父只是温和地回以笑容,没有执意去纠正阿蒙的称呼:
乌洛琉斯伸出手左手,那鲜红色斗篷便落在了他的臂弯上,有生命般卷曲成一团。
是不是放太久了?艾丝特下意识就往这个角度考虑起来。
“是父亲曾经瞒着所有人替卓娅空想出了人性,但祂却一直瞒着我们吗?瞒了这么多年?”
“你认识这个地方?”
但是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
跟遇到黑夜女神的梦境不同,赫尔斯并没有让我直接进入祂的神国,只是在外围与我进行了短暂的沟通。不过跟在廷根时期梦境中窥视到的不同,祂似乎有一点余力来压制疯狂的状态了……
淡金胡须的神父垂下眼睛:“当然不是,卓娅有自己的方法。现在,艾丝特仍然在亲身去感知这个世界的一切。”
穿着黑色古典长袍的青年出现在海岸边,推了推单片眼镜。
艾丝特琢磨了一下:“罗思德群岛?我六月的时候要返回鲁恩一趟。”
艾丝特自然联想到了那些云雀:“就像是分身?”
自从遇到阿蒙后,她的脑子就像是每时每刻都在过载的cpu,现在还没有起火,得多亏卓娅附加的强制冷却状态。
“知道,序列之上,那是祂的源头。”
亚当清澈如孩童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但我也得说,你偷走卓娅的锚,在这方面动手脚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这当然跟卓娅有关,也很像是乌洛琉斯展现出来的状态……不过我提到梅迪奇的时候,祂似乎有点难过,是我太过感性化的幻想吗?
乌洛琉斯思索半天,也没憋出来更好的形容:“有点,可是不完整。”
迎着祂淡漠温和的眼神,艾丝特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回答,我不打算问别的问题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借锚的存在来扭曲卓娅,所以卓娅也采取了更过激的应对措施。”
艾丝特的表情又拧到了一起,她有点怀念先前那种抽离情感、淡漠平和的状态了。
乌洛琉斯这样直率的反应,让艾丝特犹豫了好几秒,总觉得不太想欺负祂这样的性格,但是乌洛琉斯严格来说并不算人,好像还是“命运”途径的天使之王……
艾丝特又一次坐在这里歇脚,如果不是担忧自己睡着后附近的危险,或者可能被“卓娅”控制身体,做出些难以预料的行动,艾丝特真的想好好睡一会儿。
实在是考虑到眼下无人可问的情况,而“愚者”的回答向来含糊不清,艾丝特不太敢向“愚者”追问,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知道卓娅,那种光,到底是什么吗?”
穿着简朴白袍的神父转过身来,眼眸清澈喜悲不入:“是‘她’,她不会喜欢听见你的用词的。”
“我不理解。”阿蒙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没有笑意。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亚当点了点垂在胸前的银十字吊坠,串在上面的橄榄枝仍然青绿,“卓娅会回来的。”
“能不能让祂回来之后老实点,把源堡直接给我?”阿蒙小声嘟囔道。
“我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