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Chapter736金鳞岂是池中物
与永恩站出来时的认可和赞叹不同,亚索往木桩前一站,村里人便议论纷纷,
大人还好,嘴上还有个把门的,小孩儿则体现了什么是口无遮拦,童言无忌,尤其是平日里跟亚索有仇的家伙,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看,是小杂种亚索!他也上去了!”
“这个混蛋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凭他也想学剑?”
“没爹爹的家伙,看看他身上的破衣服,跟个麻袋一样,真是可怜死了。”
“他不是没爹爹,是他的流氓爹爹跑了,肯定是不喜欢他,也就他的哥哥永恩愿意待见他。”
“他连永恩哥哥的头发丝都比不上,真不知道永恩哥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为亚索这种混蛋说话”
小孩儿说烂话的时候总是会故意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于是这些堪称是恶毒的咒骂不仅仅传到了亚索和永恩的耳朵里,还让御风剑术道场的人眉头紧皱,
既气愤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会背负如此可怕的怨恨,又有些怀疑亚索的人品是否天生有所缺陷,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的哥哥永恩如此受人爱戴,他这个弟弟却没人待见?
素马长老的身后,永恩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忍耐下去,若是他因为擅自行动而被素马长老逐出合格者队伍,而亚索却没能通过考核的话,一切的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
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能进入疾风剑术道场,哪怕亚索没通过,大不了带着亚索在道场附近住下,只要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绝对能赚钱养活自己和弟弟,等站稳脚跟后未必没机会把亚索弄进道场里生活。
所以,唯独现在,他不能给自己的弟弟解围。
与此同时,被恶意环绕的亚索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骄傲,他低下头,只觉得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刺,抬起头,想要恶狠狠地瞪回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人太多了,他没办法一个一个找准目标,想撒气都没地方撒。
红着眼睛的亚索扭头看向自己的哥哥永恩,与永恩劝诫的视线相接,看永恩轻轻摇了摇头。
兄弟间的一道眼神,一个动作,对于亚索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正在关注着自己,于是他不再理会那些质疑声,重新挺直胸膛,看向永恩身前的坐着的素马,把永恩嘱咐的礼节问题忘的一干二净。
“那个大师?我能开始了吗?”
素马长老皱起眉头,微微颔首,示意道场弟子把木刀递给亚索,即便他现在很怀疑这个亚索是不是永恩的亲弟弟。
接过木刀,亚索也就是对递刀人随意地点点头,就把视线放在木桩上,眼中的血丝却是迅速退去。
他并没有像格斯一样把木桩当成自己的死对头,也没有像永恩一样把木桩当成自己,
在他的眼中,木桩就像是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沉默无声地站在那里,无法摆脱,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他的生活,却从未站出来替他说话,任由自己背负他所留下的骂名。
飘渺无踪,就像是一阵看不见,抓不着的风。
他很想质问他的父亲,为什么要在家里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他和他的母亲,
话到了喉咙里却无法出口,因为他见过母亲因为看到自己的脸而流下的太多泪水,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不可能称呼那个男人一声父亲,反而会用自己的全力狠狠地把男人揍一顿。
他其实懂得很多道理,也想要像自己的哥哥永恩一样讨人喜欢,但除了永恩之外,没人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甚至就连他的母亲都不喜欢他,一整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务农,何尝又不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冷漠?他变成好孩子又能去讨好谁呢?
既然如此,到不如谁都不去讨好,自己活自己的,反正他的哥哥永恩永远都会站在他这边,他不是孤家寡人。
只要有哥哥支持他,鼓励他,他无所谓自己会面对多少非议、指责和谩骂,他是亚索,没人能改变这一点。
木桩前,亚索的目光渐渐平静,手里的木刀毫无征兆地打向木桩,没有章法,没有气势,好像也没用太大的力气,噼里啪啦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木刀的钝锋与木桩总是若即若离,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在大多数安塔亚村民的眼中,简直就像是小孩子捡到柳条在随手乱挥,可笑至极。
并不需要考虑到亚索的情绪,也从未考虑过亚索的情绪,同龄小孩发出克制的嘲笑,之所以克制,是因为有不少成年人知道这里做主的是御风道场。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御风剑术道场再霸道,也不能以大欺小,堵住所有小孩的嘴巴,所以该笑,就笑,旁若无人。
素马却是在笑声中猛地站起来,眯着眼睛眼也不眨地盯着正心无旁骛地挥动手中木刀的小男孩儿,
木刀有多重他很清楚,虽然只有不到两斤,却也不是一个从未握剑的人随手就能用起来的,更何况还能一个小孩,居然能连续攻击木桩这么长时间,
若是没能把握木刀的重心和刀势,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而亚索的持刀姿势却并不像正常人一样双手用力,刀筋看起来也不正,似乎是右手用力,左手辅助,就那么随随便便斩出去,力道连绵不绝,简直是匪夷所思。
除此之外,小男孩攻击木桩的位置也很有意思,看起来没头没尾,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忽左忽右,却暗含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刀法,
每一次挥动木刀都是对劲力的最大利用,亚索几乎没有把力量浪费在刀刃走向上,与其说是精妙的控制,倒不如说是身体自发的控制着木刀把全部的力气倾泻在刀刃上,
可就算如此,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况吧?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越看心里的疑惑越多,素马索性从棚子里走出来,悄无声息地来到亚索身后不远处近距离观察,虽然素马并未说一句话,素马的举动却让所有的笑声消弭下去。
这一看不要紧,素马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窜上天灵盖,把自己的脑袋绞成一团乱麻,灵魂发颤。
他居然在亚索的身边,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风。
不是自然风,也不是剑刃破空形成的剑风,而是被剑舞所吸引,主动凑过来的风元素。
木刀虽说不是真剑,却和真剑的大多数规格完全相同,正如永恩一样,只要剑术姿态正确,就能发挥出真剑两成的威力。
可这个名叫亚索的小孩,居然在第一次摸剑的时候就用剑舞引来了风?
要知道,御风之道是道场在艾欧尼亚立足的根本,风之剑术是道场的不传之秘,帝国剑圣寸风就是以御风成圣,可现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随手拿了木剑就能做到御风?
素马瞪大眼睛,神情有些恍惚,努力地绷紧脸色来保持庄重。
这特么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可若不是风的相助,一个小孩子又如何能做到这一切?
所以说,这孩子
是最适合御风剑术的绝世天才???
棚子里,永恩欣慰且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用自身的天赋吸引了素马的注意力,心里的喜悦比自己入选更盛,兄弟两人一同加入道场,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如今希冀却很可能变成现实,又怎能不激动?
等到事情结束,他一定要好好感谢播伊爷爷,以后生活宽裕后也得牢记播伊爷爷的指点恩情。
并不知道自己在素马的心中已经变成了绝世天才,亚索只觉得轻盈的身体忽然就没了力气,手腕酸疼,手臂发木,连木刀都没办法握紧,直接脱手跌落在地上,精神上也说不出的疲惫,头昏脑胀,只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