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渠绾微微行礼,恭声道:
“属下立刻出发,前往江北驻守六年,时日一到,即归湖上复命。”
李绛迁沉沉摇头,目送他离去,听着下方曲不识来报,老人低声道:
“禀家主,北方来信了,已经出发前往浮南。”
李绛迁收回思绪,默默点头,吩咐道:
“白猿…”
他话才说了一半,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见着殿外落下一片亮堂堂的火光,忽明忽暗,踏空行来一女子。
这女修身着红衣长裙,容貌出众,明艳动人,驾着熊熊的真火,手中提着一六角灯盏,内里一片绒毛般的火焰微微闪亮,略带着笑意,李绛迁连忙起身,答道:
“见过姑奶奶,恭喜大人出关,更进一步!”
李明宫报以笑容,身后跟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白发老人,身着石甲,自是白猿无疑了。
双喜临门,李绛迁微微出了口气,李明宫摆手让曲不识下去,正色道:
“本用不着疗伤这样久,我修为精炼,逢上这兴旺火德、有益于闭关突破的【居心冲玄】,心有所感,突破了筑基中期,占了些运气,根基不稳固,便花费了时间稳固修为。”
“原来如此!”
李绛迁贺喜几句,李明宫郑重其事地道:
“却不是贺喜的时候,我出关先拜见了老大人,听他说了当下的麻烦,立刻就来寻你了,往江边的人手,你如何安排?”
李绛迁稍稍组织了话语,立刻道:
“丁护法对都仙颇有不满,我将他留在北岸…崔护法驻守东岸,其余之人随我过江,与都仙切磋一二…家里胎息的修士就不必去了,练气可以跟着斗法,也算一次历练。”
“两方的人马都嘱咐过,说是眼下只是试探对峙,凡事不要下死手,以防见了血,闹出更大的事情来…”
真君的事情自然不能随处说,这个借口还算得过去,李明宫点头,思虑道:
“丁威锃不要参与是最好的,丁家当年被纹虎迫害,死的七七八八,又被连根拔起,如今虽然举族迁过来,指不准还有血脉留在江北,不宜去碰。”
“妙水、曲不识是散修…”
李明宫正思虑着,突然见着李绛迁提醒道:
“东岸还有两个被封了修为的魔修…姓温,是东海迁过来的,在山上烧炉子烧了好多年了,这两个家伙东海出身,无伤大雅…姑奶奶若是有疑虑,我去处理了。”
李明宫摇了摇头,手中的六角明灯微微摇晃,答道:
“这倒是不必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到头来还要和都仙道联手,如若他家真的与长霄不合也就罢了,只怕这真人狡诈,故意说出这话来,抓住我家眼前虚弱的时机,另行谋划什么阴谋。”
李绛迁浮现出思虑之色,眼前的宫装女子却道:
“眼下多想无益,你我一同前去江上。”
……
青池峰上白气笼罩、云雾飘渺,此处是青池宗【天元一道灵阵】的枢纽,本应该是一日日灵机不变的地界,如今却多了几分寒意。
便见一道寒霜白雪席卷来,落到了洞府之前,化为一白衣女子,容貌极美,一股松香蔓延开来,她稍上前一步,朗声道:
“晚辈宁婉,求见司前辈!”
宁婉是青池修士,她的突破没有明晃晃地显世,也暂时没有召集群修贺喜,而是一路往这主峰来拜会元修。
她稍等片刻,便有一道苍老的声音浮现:
“婉儿出关了,还请进来罢。”
宁婉身形散为白雪,在碧莹莹如同一面宝石的渌水大池上浮现而出,青玉雕刻的六座华丽玉座在寒雪之中愈发皎洁,侧旁坐了一老态龙钟的老者,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老树皮般丑陋,那双眼睛显得有些无神。
宁婉并不在他身旁坐下,而是在倒数第三位落座,两人一个不坐主位,另一个又坐到了同侧的隔位子上,显得很是别扭,似乎这六座玉座各有主人。
不同于其他紫府常常遮掩自己的老态,元修不遮不掩,苍声道:
“真是恭喜了。”
“我早些时候本与师兄说过,你闭关太早,元礼与玄锋在安淮天中得来的灵丹你用不上,实在可惜,他却不理会我,想来是你十拿九稳。”
元修和元素师兄弟的关系很复杂,早年要好过,后来却又分道扬镳,宁婉不好说些什么,只答道:
“真人手里还有一枚早年得来的灵丹…便让我服下了,也是我运气颇好,于是功成。”
元修哼笑一声,答道:
“迟尉问他,他冷着脸说并无所得,果真是假的,如不是他元素手里头有枚灵宝,迟尉又死到临头了,说不准要如何动手。”
浓郁的灵机混合着法光,照耀着这整片洞府光彩四射,也照得宁婉光彩动人,她温声道:
“参渌馥的假丹之事,不也无人计较么?他临死时人人让他,死后也是尘归尘土归土,无人在乎。”
她这话并不好听,更有另有所指的嫌疑,元修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他的裸露出的左手五指崩的笔直,指头从中一点一点分开,掌上足有十多根手指,仿佛老树盘根,固定在玉座之上,他笑道:
“是极!是极!”
他的眼中倒映着幽幽的渌葵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突然答道:
“兴许你不信,可【辛酉渌泽印】不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