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宫不曾察觉,慢了半拍,也一同擒出火焰,可她未曾修出瞳术,只退出半步,以火焰护身,防着伤了自己。
遂见灰光弹动,黑气浮现,殿前现出一男子来,眉弓略高,眸色灰黑,眉眼带笑,生得一副平平无奇模样,身着褐色袍衣,腰间系剑。
他这才现出身形,忙着摆手,只笑道:
“多年不见,明煌法术越发厉害了!”
“小弟!”
李明宫欣然而笑,散了火焰,快步向前,喜道:
“原是你出关了!怎地不见异象?”
此人正是李承淮!
李周巍同样神情一松,厉色散了,手中的大昇长戟消失,拱手告罪,李承淮意气风发,只笑道:
“长姐!你却忘了我修行的是上巫『勿查我』,此仙基隐蔽身形,藏匿气息,灵识不查,目力遗踪,以符咒辨真假,哪里来的异象?”
他稍稍一顿,观察了两人面色,笑道:
“观你二人气色,家中如今是稳住了?”
李承淮闭关很迟,正逢上李家举步维艰的时候,那时李周巍还屡屡在浮云洞手中逃命,故而心中忧虑,这才一出关就来了大殿,谁知李明宫噗嗤一笑,抿着嘴笑:
“小弟,族叔紫府啦!”
“噢…”
李承淮先是一愣,面色一阵红润,直直地盯着前方,好几息才道:
“啊?”
李明宫道:
“前几日啊,诸家都来贺过了,数位紫府亲至法会,可是大盛事,你若是早几日出关,可要好好看看!”
李承淮只觉得不可思议,如坠梦中,低声道:
“那我家…如今是紫府仙族?”
“正是!”
李周巍应了一句,李承淮难以自持,顿时大笑,喜道:
“你可不要寻我开心,浮云洞呢?”
“浮云洞早灭了!”
李明宫将前后一一道来,李承淮听得嘴角怎么也压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答道:
“我闭关时时记挂家中,调养了快一年才正式突破,本是举步维艰,越发虚弱,好在遂元丹加持,勉强维持。”
“本来还有不少功夫,能否突破尚未可知,不曾想天地灵机骤然一变,无数灵妙浮现在心头,如有神助,竟然一举突破了!”
“原来如此!”
李周巍与李明宫对视一眼,立刻明悟:
“正是江南天地灵机变化所致,几十年未必一遇…真是好缘法!”
李明宫感慨了一句,李周巍也颇有动容,答道:
“修行一道,缘法气运,当真不容小觑!”
他叹了一句,转为笑意,开口道:
“小叔既然突破成功,自然是家中的大喜事,明宫姑姑也不必留守家中了,正好前去江北…只是小叔还应拜见长辈,报一报喜讯,接手青杜事。”
“这是应当的。”
李承淮若有所思,立刻告退,前去拜见李玄宣,李周巍则取了信纸,挥毫写起来:
‘还须往宗内去一封信,让长辈知道这大喜事。’
李明宫在一侧等了一阵,遂见一旁上来一老人,头上光溜溜,胡须皆白,身躯雄壮,安鹧言已经快一百七十岁,人到老来,反倒温和了,只行礼道:
“禀家主,栀景山回报,真人早携丁威锃离去,不知去向。”
安鹧言是李家资历数一数二的老臣了,李周巍向他点了头,看向李明宫:
“姑姑先同我去一趟江北罢。”
……
“曾祖…曾祖大人不必送了…”
李承淮从殿中出来,李玄宣还是乐呵呵地牵着他的手,一路送到殿前,老人接连见了大喜事,面色都红润起来,年轻不少,拉着他的手不放。
“淮儿…你父亲是四曦里头最懂事的…如今你成筑基,他一定高兴坏了…”
李玄宣止不住念叨,李承淮默默听着,却见老人扯着他到了一旁,从怀里取出枚锦盒来,轻声道:
“淮儿,曦明成就神通,你父母回来看过,宵儿也拜见过我,只是你在闭关,又错过了,只见了周洛…好声聊了…给了周洛不少灵物。”
“你父亲在我这里留了一件【上羽夜衣】,上巫的法器实在太少,是他这些年专程找到的,他说了,你若突破成功…就留给你,若是不成,就留给周洛。”
李承淮瞥过目光,出了口气,李玄宣则道:
“你母亲私下寻过来,也留了东西给你,是一道【夜鬼密符】,是杨家的嫡传宝物,我不知用途,只取来给你…”
这两样东西都在锦盒里,李承淮沉默接过,李玄宣看得心疼,只道:
“这些年…你父亲很多时候自身难保,他也不会说什么话,你母亲更是杨家嫡系,行事多有不便,你不要见怪…如今曦明突破,他又是究天阁主,才有机会为你谋利,却不好同你说了。”
李承淮摇头道:
“承淮不是为了这些法器。”
李玄宣只拍了他肩膀,笑道:
“父子间没有什么说不开的,你看我…生时丧父,早年丧母,中年丧子,老来守着诸子之墓,你曦明叔虽成紫府,却依旧有此憾…且珍惜罢…”
“如今你父子皆筑基,寻常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先去看看青杜事,过些时日,去趟青池罢。”
李承淮只将锦盒装进袖子里,涩声告退,收拾了心情,默默在湖上驾着风。
他将李玄宣和李周巍话过了一遍,心中暗暗紧张:
“先看看青杜事…看来周洛处理得不甚好看呐…”
他不敢大意,立刻转去了青杜,穿阵而入,远远望着殿中灯火闪动,依稀还有磨墨与翻动书页的声响。
李承淮轻轻敲了门,屋内之人朗声道:
“可是族弟?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