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明白不钻是死,钻到底是也个死…已经晚了,诸修都以为我背后是宁家,其实错了,我背后什么也没有,早就被捏好了,迟早要落子。”
他法力贯入云中,将林乌宁送向南方,沉沉又温和地叹了一句:
“师弟看不起我,我一直晓得,却不妨碍救你,师尊带我上山,教我爱护诸师弟,我一直记得。”
他身上腾出白光,手中的法器光华大放,将席卷而来的紫光挡住,七窍皆流出血来,面前的慕容恭本戏谑地看着他,如今也渐渐正色。
林乌宁埋头冲出黑云,脚底的法云越飞越快,迅速没入沉沉的云中,脚底下是一片魔云,满地都是残骸,足足飞数里,魔气这才慢慢淡下来。
他蒙着头驾风飞着,一直看到波涛汹涌的大河,越过这河一直向南,心中的恐骇才慢慢落下来些,师兄的话语在他心头回荡了片刻,感激之余满心都是不知所措。
“继续往南是望月湖…”
林乌宁顾虑片刻,还是没有落足提醒一二,生怕耽搁了时间,转了方向往边燕山绕去,暗暗算了时间,若是搬了救兵回来,兴许还能救一救赵停归。
……
青杜山。
最冷的几天过去,大雪渐渐收敛,湖上的冰虽然没有化开,却已经薄了许多,李玄宣画完了符,拢了袖子在山中走动。
听闻北方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可自家人的消息却一天天少下来,李周巍也忙碌起来,李曦明除了闭关就是闭关,那孩子的事情始终没有着落。
李玄宣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去寻李周巍,谁知正走到殿门前,迎面正撞上他。
少年面色沉沉,已经比李玄宣高出一头还多,双目金光流转,满面思索之色,身上的黑氅沾了点雪,正一点点化开。
“煌儿…如何了?”
李周巍稍稍行了礼,答道:
“方才有魔修遁入山越之地,勾结了几个西潭遗族,要抢了灵稻逃去,方才处理干净,便来见一见大人。”
李玄宣点头,李周巍抬手将殿门紧闭,隔绝内外的阵法运转,他这才显出忧色来,轻声道:
“我早些时候安插的亲信在北边河岸观察,刚才回来通报,说是魔烟甚猖獗,一度向南,连燕山关都被魔烟笼罩,恐怕遭了魔修,情况不容乐观。”
李玄宣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家中的命玉可有征兆?”
李家嫡系都有温养命玉,存在祠堂之中,五到十年之内若有生死危机,命玉之上便会显现,李玄宣所问的便是这个了。
李周巍摇头,提醒道:
“江北之地已经乱作一团,连紫府摩诃都算不准,区区命玉哪里还能显现?早在他们入了徐国之时,这些命玉便失去光泽,不能显现安危了。”
李玄宣只好点头,踌躇了片刻,作了最坏的打算,问道:
“倘若燕山关破,魔修一直冲到徐国边境…又要如何应对?”
“只看青池反应。”
李周巍显然也是早早想过的,直言道:
“如果是反应快一些,在大江上拦住魔修,还能再构筑一防线,重新组织修士抵御…若是不能…”
他金色的眸子望了一眼北方,一字一顿地道:
“便只能在望月湖北岸抵御,费家就是前线!”
李玄宣心中早有预感,听了这话,依旧是叹起气来,答道:
“早些时候曦峻许了这样多的家中修士前去,与我说休戚与共…我还有些看轻,如今看来,魔修已经要杀到面前了。”
李周巍提及费家如此郑重,显然已经是在暗示:
‘若是到了那般境地,一旦再败一场,恐怕就要丢掉北岸…’
青池一但再度后撤,自家可就是南北相争的前线了!到时又该如何自处?无论打赢打输,当地的百万凡人又该如何处理?
李家在望月湖南岸经营了这么多年,一旦丢了此地,哪还有别处容身?难道真的丢了这万方灵田、数道灵脉不要,逃到东海去?
‘倘若到了那般地步,我有何面目去见仲父、叔父?’
老人举着茶迟迟不饮,担忧起几个晚辈的安危来,李周巍却望着北方,轻声道:
“要作好准备,我已经多派几个忠心的去探查了。”
白猿前几日才与李承辽回到族中,李周巍却没打算把他派过去探查,虽然白猿的实力强一些,来去也方便,可毕竟刚刚突破筑基,一旦被北边的魔修逮着了,又要折损一大战力…
他沉沉地看着,眼中的金光慢慢闪烁起来,心中度道:
“如果是真到了这般境地…恐怕不能再拖了…服些丹药,全力闭关,先行突破筑基再说…”
李家如今得知的消息已经多得多,练气突破筑基并非越快越好,最好多练习些法术,一直到四五十岁左右筑基最为合适,最晚也不能超过六十。
李周巍修行的功法是李家有史以来品级最高的五品功法《明华煌元经》,本身又是异于常人,天生就与明阳息息相关,修行速度本应快得惊人。
只是一来为防太过惊世骇俗,引来些不必要的瞩目,二来也是稳扎稳打、修行法术与戟术并重,故意以夯实基础为主,并无锐意进取之意,这才慢下来。
可就算他慢下来许多,修行速度也是超过了当年的李曦明,不到二十岁就达到了练气中期。
李周巍当下眸光闪动,暗暗有了断决,下头却上来一人,手中持着一封小信,交到李周巍手中。
他用独特的手法解开,看了两眼,挥手让那人下去,轻声道:
“有长霄门玉伏子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