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同品了一口茶,呵呵笑道:“他啊,刚回黄冈,就得了个新称号,名为赤足尚书。”
顾正臣寒暄。
顾正臣与詹同闲聊了一个多时辰,见詹同想要离开,便起身道:“詹尚书,不知可借一步说话。”
但此事也揭露出了一点,朱元璋的疑心病相对以前的时候,似乎严重了不少,要知道吴琳是吏部尚书,一个文官,还是一个致仕之后没什么影响力的老人,他能有什么图谋值得老朱在意的?
实在是没有派遣天使暗访的必要,可偏偏老朱做了。
顾正臣释然,放松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与陈宁本没什么过节,就因为陛下让他饿了肚子,便将仇怨记在我头上,几次下手。而陈宁与魏知府的过节之深,远甚于我。一旦被其抓住把柄,定会下死手。”
顾正臣坐在詹同一旁:“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但县衙也并非没有后手。这种契约签订是县衙掌控,这也就意味着,县衙能主动控制代为售卖的家猪数量。”
顾正臣含笑接过话茬,看向詹同:“我是吃饭知县,他是赤足尚书,詹尚书打算做个什么尚书?”
“谁知那老农看了看天使,直言道:我就是吴琳。天使大为吃惊,如何也想不到赤脚种田,手法熟稔的老农竟是赫赫有名的吏部尚书。在天使返回金陵之后告知陛下,陛下嘉叹不已,说其是赤足尚书。”
在老朱手下当大商人,恐怕不会有多好的下场,当个土财主,又会被官员欺负。
詹同笑过,开始说正事:“说起吃饭知县,你的句容之路很令人敬佩啊。四大院,其中三大院给百姓添了不少收入吧,还有消息说,你打算在句容号召百姓养猪,种植药草,打算借此脱贫,让百姓有口饭吃,你认为这些路走得通吗?”
詹同微微点头:“没错。”
顾正臣恍然。
詹徽退出二堂,守在门外。
顾正臣询问。
詹同看向詹徽,詹徽知道父亲说多了话有些疲惫,便主动代劳:“顾知县,吴老尚书在今年年初致仕之后,便在家乡以种田为乐。然陛下多疑,便派天使暗访黄冈。天使到了之后,找寻吴琳住处,见到一个老农,戴着草笠,坐在一只秧马上,赤着脚,正在水田中起秧,以为是个老农,便上前打听吴尚书家在何处。”
“苏州府的人?”
詹徽很少见父亲如此笑了,看向顾正臣,目光中透着感激之色。
“哦?”
顾正臣哈哈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吴琳这个赤足尚书好得很,至少保了晚年。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吴琳是顾正臣与张希婉的“媒婆”。
这是一对父子,父亲名为王锤,儿子名为王钎。
顾正臣呵呵笑了:“卖给谁不是卖,只要能将猪变成铜钱或粮食,皇宫可以卖,东宫也可以卖,实在不行,我去一趟魏国公府推销推销,让魏国公一年多吃几头猪还是办得到的。销售是一门学问,总是有法子的……”
“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话倒有些格物韵味,你说的这位先生也是理学大师?”
“你若是不为官,当个商人怕也是个厉害的。”
詹同认真地说。
詹同听得很仔细,时不时问上几句,皱了皱眉头:“你这件事做得没错,但你不应该承诺帮助百姓售卖出去,这是不智之举。若是句容百姓家家养猪,就说一家一头,上万头猪,你打算卖给谁去?”
顾正臣皱眉,打量着两人,一中年人,一少年郎,盘问一番,两人对答如流,甚至连里长、老人都答得清楚,基本可以坐实是苏州府中人。
在张士诚的王宫之上修建大明的府治,那可是极犯忌讳的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递上奏折,定是必死!
詹同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应该去一趟苏州。”
顾正臣见詹同摇头,沉声说:“詹尚书此番回乡,应该路过苏州!”
詹同听顾正臣将“王宫”两个字咬得很重,转眼就明白过来。
“光禄寺,你打算将猪卖给陛下?”
句容民田一亩上税是三升多点,可苏州府民田一亩上税是七斗五升多。较之其他地区高达二十五倍的重税,其他地方的税甚至连苏州府的零头都追不上。
一亩地总共才打多少粮食,基本上也就是两石,二十斗,这税直接去了三分之一还多。
王锤悲伤不已:“我们霜寒未退,就忍着饥饿扶犁,冻冷时只能点一把稻草取暖。立苗时,天刚暖和,就得佝偻着在田地里插秧,每日腰杆都要折断。等到耘苗时,天气炎热,我们用手指爬梳,跪在田里。”
“还需要守禾,怕人畜伤田,连个觉都睡不安稳,刚收了粮,官府转眼就给我们拿走近乎一半,剩下一点粮,根本不够我们支用半年!今年朝廷赈贷苏州府,等到秋收时,我们家怕是连一口粮也不会剩下啊。县太爷,我们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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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去看中医,路程远,请一天假,权作休息,还请理解,惊雪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