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撕开。
扑面而来的是牵挂与关怀,母亲的念叨跃出纸面,一句“天冷添衣”,令顾正臣内心温暖。
茫茫人世间,只有家人是最深的眷恋。
正看得感动时,顾正臣脸上的笑意陡然凝滞,眉头微微皱起,一丝凝重升上心头,待看完信件之后,将目光投向胡大山,喊了声:“胡兄……”
胡大山看着顾正臣,颇是敬畏地说:“这件事还需要你来解释,当时沐府的冯夫人突然带人出现,我可是吓坏了的,若不是半生闯荡,怕是一句话都难说出。顾知县,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沐府的人会亲自出面,将家人接走,安置在了大宅院之中,听说,冯夫人还给了顾氏两个丫鬟照顾……”
顾正臣皱了皱眉,严肃地问:“我交代过,你们抵达金陵之后,莫要暴露身份,安心铺开白买卖,缘何人刚至金陵,就惊动了——沐府的人?”
“我也不清楚。”
胡大山很是疑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说:“检校!很可能是检校!”
“检校?”
顾正臣凝眸。
胡大山听闻之后,长舒一口气:“我还担惊受怕,一个小小商人,缘何被检校给盯上了,原是被人波及。不过,白的事可被检校得知了,会不会对接下来的生意造成影响?”
顾正臣放下茶碗,重新问了一遍:“你没有回答本官,你想当郭家族长吗??”
自己委托胡大山去接母亲与妹妹,这事还不值得检校盯着吧?
顾正臣将胡大山邀请至知县宅,让其仔细说起,抓住了一点问:“你是说,检校是山阳登船的?”
胡大山连连点头,转而说:“只是顾青青,她对经商颇有兴致……”
站在顾正臣面前,似乎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小丑,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最隐秘的地方暴露出来!
人怎可能无私心!
郭旭连忙行礼:“远离故土得家书,是人之幸事,倒是东升叨扰县尊了。”
郭旭,字东升。
郭旭渴望做大事,可朝廷停罢科举,仕途无望,又不愿放下身段,进入县衙当一名胥吏,恰在此时,郭家巨变,曾经有威望的,说得上话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不敢说话了。
郭旭清楚自己的动作瞒不过县衙,毕竟那些老弱妇孺都是犯人家眷,喟叹道:“县尊,我来这里,是想请县尊,准许那些妇孺进入织造大院做工,给他们一条活路!”
“没错。”
胡大山自是答应。
郭旭脸上浮现出愤怒之色:“难道在县尊眼中,世间就不能有纯良纯善之人,只有唯利是图之人?”
顾正臣摆了摆手:“不会,检校得知了也好,只是后面运作,务必每一笔账都记清楚,我母亲和妹妹,只能当伙计,拿伙计的工钱,不得多给,在开业之后,就让她们脱离,莫要涉商了。”
顾正臣起身,从东面的书柜中抽出一本册子,翻看看去,念道:“郭旭,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德优正,这是教谕刘桂对你的评价。郭家是句容大族,虽因私铸钱币案威望大跌,损去几门,可毕竟还有一十二门。”
顾正臣用铜钱敲打着桌案,摇了摇头,苦涩一笑:“看来,检校一开始盯着的是此人,他应是山阳的儒师、官员。你们被识破身份,很可能是受他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