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也走至远处。
郭宝宝沉声。
顾正臣眼神飘忽。
“什么话?”
但也从某个方面说明,知县并非对强宗大族毫无还手之力,逼急了,力摧豪强也未尝不可做!
郭宝宝听闻之后,愤怒之下脸颊上的肉直抖动:“顾知县,自寻死路,可没人能救得了!别把事情做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顾正臣摊开双手:“你总不会以为在我手上吧?”
顾正臣扫了一眼如玘手中的珠串,平和地说:“来到句容之后,本官可是一日都没睡安稳过,若能有一串佛珠安神……”
郭宝宝冷着脸。
像海瑞这种孤胆英雄,真硬起来,强宗大族也没辙,退休的首辅说话也没用。只不过这种孤胆英雄的代价太大,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玘见顾正臣一直不说话,只好主动开口:“收到顾县尊书信,想要用释迦牟尼佛舍利子消息换一千贯钱。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为了一群贱民,县尊行义举善行也就罢了,可你万万不该借皇帝之名!如此一来,百姓虽会感念皇帝与县尊,可你却犯杀头之罪!与假传圣旨、口谕有何区别?诛杀满门之罪,你也敢做?”
郭宝宝看着一枚铜钱从顾正臣手中飞起,旋转着落下,又骤然被顾正臣抓在手中,啪地拍在桌案之上,声音清脆。
顾正臣含笑问。
顾正臣微微点头:“你们愿意多给,我自不会拒绝。只是先期的一千贯,需要先给。”
夜幕轻落,天尚不黑,已有明星露出,如惺忪之人,揉着眼睛。
郭宝宝盯着顾正臣,脸色一变。
如玘微微点头:“佛珠自有佛性,主心宁气和。”
“那就麻烦了。”
“自然是一枚!”
顾正臣一扫颓惧之意,脸上带着冷意,缓缓说:“你劝我回头是岸,只是你忘记了一点,在水里的人回头才是岸,我在岸上,谁在水里?”
顾正臣指了指门外:“慢走,不送!”
竟敢对佛门高僧如此无理。
如玘看了一眼智在,智在了然,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走出一位身着茶褐色僧服、身披玉色袈裟的老僧,面甚祥和,大耳慈目,手中持琉璃佛珠。身后则是身着浅红色袈裟的智在长老。
“正有此意。”
如玘走向前。
“没问题,只要所言为真,佛门不会再来打扰县尊。”
顾正臣明白所谓的“打扰”是找茬的意思,见周围无人,凑到如玘耳旁,低声说:“北固山,甘露寺地宫。”
果然是财大气粗,据说天界寺的田产足有一万三千多亩,这个数量怎么看都贫不起来。一个个自称贫僧,都贫到嘴上去了……
如玘爽快地答应。
近午时,刘贤走入二堂,手中持请柬:“县尊,崇明寺住持智在送来请帖。”
顾正臣抬手。
如玘一脸平静,不以为忤,左右不过一件佛器,和真正的释迦牟尼佛舍利子比起来,不值一提。
好胆!
“挖出来?”
孙十八去贺庄,还是暴露了吗?
郭宝宝咧嘴,警告道:“还是那句话,收钱,两厢安好。若不收钱,执意传唤,调查,深究,那县尊最好是先买口棺材。做人,要识时务啊……”
智在老僧瞳孔放大,看着顾正臣,你这是啥意思,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吗?
如玘愣了下,坦然地递出手中佛珠,温和地说:“这佛珠跟我二十年,今日总算是遇到了有缘之人。”
顾正臣一枚一枚地拿起,冷冷地说:“你是一个不错的说客,只不过眼力差了点,回去带话给你身后的人。”
人家已经将孙十八点了出来,警告了自己。从这一点来看,郭家在句容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顾正臣起身,从桌案后走了出来,目光锐利地看着郭宝宝:“想要教顾某做事,至少应该是个四品知府!你算老几?”
自古以来,民不驭官!
强宗大族,在地方上确实有影响力,可归根到底,剥开财力,他们也只是民。
顾正臣暗暗心惊。
郭宝宝看着顾正臣,转身就走,至门口处停了下来,回头说:“天要下雨,顾知县多保重。”
天界寺挖一座废弃寺庙,并没什么不妥。
如玘有一种直觉,顾正臣说的对,毕竟甘露寺年代久远,唐、宋时香火尤其旺盛!
披星归来。
顾诚有些不解,问:“老爷向来不喜欢佛门,为何将如此消息告诉佛门,这样岂不是让佛门更盛?”
顾正臣哼着曲调,心情大好,对顾诚说了句:“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捧杀?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佛门的命运可不取决于几颗石头,主宰他们命运的是洪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