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不敢说话。
陈九二连忙上前抓起妇人,可妇人力气有些大,似有巨大仇恨一般,用力掐着顾诚不放。
“她犯了什么罪被关在此处?”
若掘的是百姓家的坟,就一般规定办。
妇人很是不安。
两道门、两道院墙,想要越狱,并不太容易。
走入大门,是一条狭长的南北甬道。
顾正臣站在女监门外,目光冷厉。
顾正臣凝眸看了一眼周洪,在这一刻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刑房没有奏报女监一事!
这他娘的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
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白费力气喊冤。
顾正臣微微皱眉:“掘的是谁的坟,掘坟到哪里?”
我这命也太苦了吧。
陈九二匆匆跑开。
看来,这群人在给自己警告。
看着就要被掐死的顾诚,顾正臣清了清嗓子,说了句:“你掐错人了,我才是句容新任知县。”
向西而行,又是一道门与院墙,里面才是所谓的牢狱之地。
甬道北侧是门房,专放刑具,供狱卒休息。房子的窗户设在西面,主要用于观察院落动静。
陈忠微微眯起眼睛,成了一条缝,平静地转过头,看向周洪:“你去吧,拦一拦县尊,若是拦不住,呵呵……”
有人站在木窗后面,睁着眼睛看着顾正臣走过,一声不吭,似乎有人来,有人走,与自己毫无关系。
按照大明《律令》,掘坟对象不同,掘坟程度不同,适用刑律不同。
沿青砖路走去,两侧是紧闭的牢门,小小的木窗。
不喝他们的清酒,连酒都喝不成!
掘坟开挖,还没见到棺材,杖一百、徒三年。
陈九二喉结动了动:“县尊,钥匙在狱头周洪手中。”
一句话,比陈九二、顾诚两个人的力量都大,原本疯狂的妇人顿时松了手,拨开脏乱的头发,看向顾正臣。
顾诚在周洪慌乱的眼神之中走入女监内,顾正臣听到一声非人的叫唤之声,随后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囚服之人掐着顾诚的脖子冲出监房,口中还喊着:“鬼,鬼,你们都是恶鬼!”
顾诚很是痛苦,揉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
“有没有冤枉,你心里清楚!你也是个愚蠢的,别人让你动手,还真敢动手,连命都不要了。”
“错了!”
周洪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说错话,高声喊道:“快,快把她给我拉开!”
周洪耸了耸肩,走向女监门:“既然县尊要开门,那小人也只能遵命了。里面的人听着,县尊来问话了。”
没有人喊冤。
周洪摘下钥匙,看着顾正臣,意味深长地提醒:“打开门容易,可关上门,就不容易了啊。有些门,不打开最好。”
顾正臣看向不远处,两排建筑死气沉沉,门窗都涂成了黑色,给人一种压抑之感,似乎这里毫无生气。
妇人想要起身,顾正臣已退出监房,看了一眼周洪:“关上门,不难吧?”
陈九二抬手擦了擦冷汗,不敢说话。
一个妇人,有什么必要让刑罚的人故意隐藏不说?
周洪叹息:“县尊不知,她两年前死了丈夫,就有些疯癫。半年前,儿子也失踪了。今年七月份时变得神神叨叨,说丈夫托梦说埋错了地方,她三更半夜就起来挖坟,只因天黑,误掘了他人坟墓,这才……”
周洪跟在身侧:“掘坟!”
妇人抬起头,看着豪气凌云的顾正臣,心头震惊不已。
顾正臣冷冷地摇了摇头:“你动了手。”
妇人恐惧地说。
枷锁上了,镣铐上了,人被推回女监之中。
陈九二有些慌张:“兴许是遗忘了。”
“典史放心,一切都吩咐好了。”
顾正臣抬起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低沉着嗓音说:“若我受了伤呢?”
没过多久,周洪就走到女监门外,咧了咧嘴,厚厚的嘴唇张开:“县尊刚至句容,周围还没熟悉,没必要急着过问刑狱之事吧,不妨休息一些时日再来问案。”
“掘坟,为何?”
顾正臣侧头问:“女监里可有囚犯?”
掘坟见棺材了,杖一百、流三千里。
掘坟不仅见了棺材,还打开了棺材,见了尸体了,那就是绞。
周洪解释道:“她掘的是乡邻的祖坟,已是见棺。按律当杖一百、流三千里。只是因为知县不在,加之朝廷公文,顾知县将至,所以此事就搁置下来……”
顾正臣停下脚步,看向周洪,冷冷地说:“周狱头,人可以羁押,搁置不管,卷宗不可能搁置不写吧?把所有囚犯的卷宗,毫无遗漏地送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