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走了,走得很干脆。
临走之前,她甚至都未曾回眸望他一眼。
房内清淼的熏香依旧扰人,眼前的人儿走了茶却未凉。
盯着面前方才斟好还冒着热气的瓷杯,许元心间的情绪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叹:
“还真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呢”
天衍离开的果断,并未超出许元他的预料。
幻境二十载,
为了他,天衍已经改变了很多。
她学会了关心,学会了温柔,学会了怎么在他低落的时如清泉般滋润他的情绪。
但这并不代表天衍就不再是最初那个骄傲的少女。
她的傲气,她的锋芒,她那些能够刺伤他人的炫目之才依旧存在着。
只是这些东西,都被她掩藏在了自己心底深处,来换取他的爱.
幻境的记忆碎片点点滴滴的涌上心头,许元不自觉的伸手抚上了面前那温热尚存的瓷杯。
天衍一直想要的东西其实都很简单。
她希望他能收心,希望他能够只陪在她一个人身边。
哪怕平平淡淡,哪怕只是在一处乡野茅庐.
一口将瓷杯中她残留的茶水饮尽,许元缓缓的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天衍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甚至有些卑微。
但很可惜
他做不到,
至少,现在做不到。
鬼魅的灵视再度扫过厢房的每一个角落,而已然完全感应不到天衍的气息。
随意取出一根束带将自己脑后散乱的长发束起,许元收敛了胸腔中蔓延的复杂情愫,默默的朝厢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得去通知娄姬。
按照幻境之中天衍的习惯,
每一次受了委屈伤心离去,天衍都不会走太远。
她总是会徘徊在他的四周,然后在某个清晨,或者某个夜晚,亦或者某次烹饪好膳食之时,冷着她那好看的小脸突然回到他的身边。
等着他哄她两句,然后又结伴而行
但这不是许元现在想要看到的,所以他得去拜托娄姬彻底把天衍甩开。
只有这么做,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天衍才不至于面临两难的选择。
毕竟,
监天阁的人可是已经要准备来刺杀他了。
“吱哑——”
房门刚一打开,许元脚步便瞬时一顿。
外面的走廊上站着个女人。
素白宽松襦裙搭在娇躯之上,被爆满有料的胸部高耸撑起,锁骨雪肌显现。
见到许元出来,女子立刻欠身一礼:
“公子。”
许元瞥了对方一眼,暂时也没什么心情去欣赏女子曼妙美景,瞥了对方一眼,随口问道:
“慕曦,娄姬在哪?”
白慕曦闻言眸中闪烁一抹异色,快速的朝着门内望了一眼,在没有发现那位圣女的身形后,便立刻回道:
“回公子,娄总长方才去了阁楼最底层。”
底层?
许元眸子微眯,脑海中闪过那中了不知名疫病的靖雪岚。
看来娄姬多半又和洛熙然去鼓捣那只小白鼠了。
心中想着,许元看着眼前的小白,低声问道:
“我知道了,慕曦你在此等我又是作甚?”
白慕曦明眸闪烁一瞬,垂下脑袋,低声道:
“方才我感知到圣女大人离开了,所以.所以来看看公子您。”
“这是在担心我?”
“..嗯。”
“呵~”
许元看着眼前垂着脑袋乖巧异常的小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不用担心,一点小矛盾而已,你回房间修行去吧。”
说罢,他便转身欲走,不过却被白慕曦拉住了衣角。
小白悄悄抬起眼帘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公子.需要慕曦去安慰一下圣女大人么?”
“.”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心间莞尔,心情倒是略微好了一些。
如果,天衍李清焰大冰坨子都和小白这么懂事就好了。
以小白的聪慧绝不会在此时做出蠢事,说是安慰,那便必然是安慰。
如果是普通的情况下,现在让小白去安慰一下天衍兴许真的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但现在.还是算了吧。
“不用,你继续回房修炼,争取早日把道蕴练出来。”
“.是。”
白慕曦看出了许元的心情不佳,再次行了一礼,恭敬道:“慕曦..定不让公子失望。”
说罢,她一动不动的恭敬的站在原地,看着公子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
她想做的事情已经达到了。
她自知自己在公子的心中比不过其他人,所以她需要在这些细节上更多的下功夫。
积少成多,兴许总有一日能让公子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少许。
与白慕曦分开,许元便径直前往了玄鹰阁楼底层的密室去找娄姬。
路过李筠庆的厢房时,许元准备和这小子打声招呼,提醒一下对方做好被刺杀的准备,结果却发现对方厢房之内各种规避探查的阵法全部打开。
估摸着这小子又在里面白日宣淫,也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路继续向下,路过那条佣人们居住的逼仄通道,再度来到了那间密室之前。
也没有敲门的意思,许元直接单手将房门推了开去。
入目所及,《沧源》女主之一的靖雪岚依旧衣不蔽体的被绑在那张石床上,不过此时她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的癫狂了。
双眸紧闭,安安静静躺在密室中的石床上。
想来应该是被娄姬和洛熙然两个“医药专家”下药蒙晕了过去。
至于娄姬与洛熙然二女则正在密室角落的几处石台前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的药汁。
在许元进门时,他还听到了一些听不懂的学术名词。
不过对于许元的到来,娄姬显得并不是很意外,背着身子,手上动作不停,清幽细腻如幽泉般的调侃之声传来:
“才这么点时间,长天伱就和那丫头就闹了矛盾?”
“.”
许元走进密室,盯着这老姐性感苗条的背影:
“姐,我有正事想和你说。”
“正事?”
娄姬闻言挑了挑眉,略微思衬,也便放下了手中瓶罐,回过身子,翘臀倚靠在身后桌案,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正事?”
许元略微思索,抬眸望了一眼天花板,确认似的问道:
“天衍她真走了么?”
娄姬那双瑰丽紫瞳闪过一抹不解:
“你说的正事就是这个?”
不过说罢,娄姬透过层层壁障瞥了玄影阁楼尾翼方向的一眼,轻声回答道:
“那丫头没走,还吊在我们后面呢。”
果然是这样.
许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眼神却很平静:
“能把我们气息彻底遮蔽,然后甩掉她么?”
“能是能。”
娄姬应允了一声,随即笑意盈盈反问道:
“不过长天,方才你对丫头说的那些话,是在故意刺激她?”
那些话?
听到这话,许元立刻意识到娄姬方才又在听墙角。
这个老姐有的时候真的挺恶趣味的。
方才那种已然压弹上膛的气氛之下竟然还听墙角,也不怕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
“长天别生气嘛~”
似是能够看出来许元的不满,娄姬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许元腰间那柄多出来柳木鬼刃,略显幽怨的解释道:
“方才我感知到你们那厢房内的炁机有些诡异,所以便留意了一下。”
闻言,许元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