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收到荀彧传来的消息的时,董承已经被捆缚在阶下,而段煨则言董承府中有一人与他有故,向曹操言明之后便遣了一支人马去捉那顶着门客皮的李儒去了。
曹操虽拿下董承,却依旧未放松,他已知董承会突兀发难是因为收到了杨定之死的消息,可问题在于,杨定前夜刚死,董承如何第二日便能知晓此事?
若非如此,他借着宴饮的名头将董承骗来,早已便将这群人都杀了干净,哪里还会有这一乱?
这事情还未理清,曹操垂目扫视一眼荀彧传信,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
怎么还有马腾的事?
看来即便是震慑了兖州的士族,又借着围猎立了次威,这许都依然未完全再他掌握之下,疏漏的仿佛筛子一般。
曹操不期望从董承口中知晓朝中还有多少“忠臣”,反正这样好的时机,这些人总是难按耐住的,自己只需等这些人冒出头,一批批清扫干净即可。
他放下手中的布帛,招来一人询问:“种太尉可还在府上?”
另一边,戏志才读过荀彧传信后,怔怔盯着窗外看了许久,闷声不语灌了几口酒水,以往甘甜的佳酿入喉时竟让他品味出几分苦涩的味道。
“咳咳……”
戏志才拿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唇边的酒渍,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涌上胸间,他走到榻边。
“戏先生。”
檀女轻手轻脚地上前关上窗户,又将碳盆中的碳拨了拨,让这本不算寒冷的室内更加温热。
“我架子上有两本书,你替我送去蔡府吧,咳咳咳。”
屋内没有风,戏志才却咳得更加激烈:“主公……”
他喃喃了一句什么,最后似乎是提了种平的字,檀女便短暂地凝神侧耳去听,但终究那声音太过微弱,檀女并未辨别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诺。”
檀女从架子上取了书,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又用素布包好。
“倘若……”
戏志才停顿了一下,提了提精神才继续:“倘若蔡府无人,便将写书送去种府吧。”
檀女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将书收好,低声应下,出门时她与郭嘉擦肩。
这位郭先生是来找戏先生的。
檀女脑海中念头一闪,停下脚步:“可劳烦先生去请府医?”
她知道自己这一声太过突兀,叫住郭嘉后檀女有些紧张,却不后悔。
“戏先生看着不大好……”
檀女看见郭嘉停在了门外,那个人的视线撞上她的脸,那一瞬间她手心满是汗水。
屋内传来一阵仿佛要将肺都咳出去一般激烈的咳嗽声。
郭嘉眼中闪过担忧,什么也没说,向着另一个方向步履匆匆而去。
檀女的心跳平复了些,她回房换了件衣裳,低着头快步穿过回廊,尽量不让自己显得与平日有什么不同。
她先去了蔡府,然而却被仆役告知两位小姐已出城去扬州了,檀女心中一惊,她有心多问,想了想却并未在蔡府门前多留。
檀女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看,专门找了一条人多的路走,方向似乎是回曹府,她绕了几圈,确信无人跟踪,这才飞快地跑去种府所在的街道。
种府向来冷清,里除去几个杂役便只有那一老一少。
自上午种辑回了府,便再未出门,而书房开着的那一侧窗中,一袭青衣的背影正将书架上的一本本取下,重新理好顺序后重新放回。
整个种府安静的同从前的每一次都没有任何区别。
“种太尉可在府上,我有要事要禀告!”
檀女是在府中养做家伎的,一身骨肉沁在歌舞乐曲中,哪里曾这样拼尽性命似地奔跑?
她停下时心跳如鼓,耳鸣如摧,几乎要喘不过气。
“随我来。”
老仆甚至不问檀女要什么拜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领着她跨入大门之内,似是看出了檀女的疑惑,老仆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主君说,今日人人可入种府。”
檀女心头那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
老仆将她带到前厅,跟个年轻些的仆役交代了几句又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门房内。
他闭着眼,准备像往常一样打个盹,然而今日的访客好像格外多。
“不知种太尉可在府上?”
这次来的是曹操手下的人。
老仆不太高兴,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出来:“主君自然在。”
他看了看眼前军校打扮的人:“随我来吧。”
那人脸上带笑,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慢,随着老仆的引领踏入种府之中。
这人也听闻过种氏父子的古怪,因此虽然见到这府中的冷清模样,却也不表露奇怪,他想着自己领到的差事:
只要确认种辑在府中即可。
“不敢随意叨扰太尉……我是否该在堂前等候?”
眼看着这越走越往内去,即便是知道种府内没有女眷,这校尉心中也不由得泛起嘀咕。
“主君在书房。”
老仆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校尉只以为这老仆生性如此寡言,他从前也是做小伏低过的,此时察觉对方不喜,便闭上了嘴,专心跟随其后,他心中的最后的一个疑惑就是:
……这府中来来往往便只有那三四个杂役,当真够用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