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辑自认为也有几分识人之明,在他看来,这次曹操给刘备八千兵马,放其入交州的举动,对于刘备而言,便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当为此人崛起之机。
郑泰听种辑话中之意,正合他心,端正了神色:“安道也以为我计可成?”
“要杀那曹操也容易。”
杨定道:“我自在袖中藏一短刀,假托军中之事,登门去见他,五步之内,定叫他血溅当场。”
一直沉默的吴硕没忍住出声:“伱说得这般容易,想来也拿曹操那些个宗亲将领有办法?若是不能一网打尽,那些人手上尽皆有兵马,岂是我等能够抗衡得了的?”
“这……”
杨定一滞,他确实没想到这层,曹操生性多疑,唯独亲厚族中之人,军中大权牢牢掌控在几个兄弟手中,想要图谋,确实困难。
“许都之中,唯可虑者,不过夏侯渊、曹洪,曹仁这三人。”
种辑平静的嗓音下涌动着孤注一掷的杀意:“整修,不是只你一人可行专诸聂政之事。”
朱展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他现在觉得种辑把刘备坑到交州的操作实在不值一提。
“想杀这三人,可比刺杀曹操难得多。”
杨定和郑泰对视一眼,当真思考起此事的可行性。
“一个个杀当然不行,若是能将这三人聚在一处……”
吴硕有了主意:“倘若陛下相召,这几人应当不能推辞,伏完可能一用?他掌金吾卫,在宫中颇有人手,只消将这三人拖在宫中,待曹贼一死,便立即将这三人除去。”
“陛下平白召这三人,也太过刻意了些。”
种辑心中早有计策,只是拿不准有几分可行,因此特意等吴硕说完后方开口:“吕布有意嫁独女,与袁术结为姻亲,共守徐州,此事若成,曹操安能稳坐?其必再谴将入徐州防守……我猜,那领兵之人当是曹子廉。”
“夏侯元让伤病新愈,这几日便要回许都,那夏侯渊一向挂念这个兄弟,到时候自然有机会将他支出成,即便不成……”
种辑看了眼杨定:“还得麻烦整修在董承面前提提北军整编之事,国舅不是正愁不为陛下所重吗?只要让国舅对此事上心,他总要去找那夏侯渊插上一手。”
“剩下一个曹仁,陛下无论用什么由头召见,也不至于将曹操等人生出警惕来,最多不过一二分疑心,于我等行事又能有什么妨碍?”
种辑的计策建立在杨定刺杀能够成功的基础上,对于杨定的能力,种辑还是极信任的,他向来行事小心,朝中从未有人知晓他的人脉。
杨定素来挂着董承一党的名头,因着曾是董卓旧部,为人谨小慎微,任谁也想不到他会行刺杀之事。
以有心算无心,杨定的胜算很大。
几人都是十几年的交情,对于彼此的品性一清二楚,并不担忧会有人泄露消息,在种辑提出的计策之上又商议了许久,敲定下其中细节,完善了不少疏漏之处,方各自分别而去。
原先种辑提出“不好将夏侯渊、曹仁,曹洪这三人聚在一处”时,朱展有心想说,种平同这三人都有交情,要是种平出面邀约,这三人定然会赴约,到时候只需席间一剂毒药……什么人除不掉?
但想了想自己这话可能造成的后果,朱展十分从心地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踢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朱展仍想着此事。
以种安道那个性子,谋算这等大事之前,怎么也该给他那宝贝儿子安排好退路吧?如今却一点苗头都未有。
难不成还是想让荀氏接这烫手山芋?若是事败,荀氏可保不住种伯衡……莫非种安道转性儿了?不可能啊。
朱展只觉得一头雾水,他们几个人虽说家眷也都在许都,但好歹族中还有旁支兄弟,种氏这一族可就种辑种拂这两支了。
要是刺曹之事未成,河南种氏将尽亡矣。
朱展压住种种思绪,抬脚跨进家门,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儿子,勉强提起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