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最为担忧的便是种辑会参与到衣带诏当中,如今刘协既然选择他做这个传递密诏的人,种平自然可以将种辑瞒住,彻底杜绝他被此事牵连的可能,这倒是让种平心中有了些许宽慰。
他不会学董承,在诏书搞什么签名……那不就是现成的死亡笔记,一杀一个准。
也不准备组织刺杀——在曹操的地盘上刺杀曹操,那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吗?
种平心中大概有了决断,将那锦袍换上。
刘协本还欲低声提醒种平几句,却见种平神色平静,似乎已经知晓这锦袍玉带的不凡之处,不由得暗暗吃惊,心中一时踌躇:难道朕与皇后还是赌错了,那密诏不该藏在玉带之中?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容不得他再后悔迟疑,只能将希望全数寄托在种平身上。
皇帝赏赐的物品自然有专人会帮忙送到家,种平行礼告辞之后,面上神情坦然如故,顺着平日里走惯了的道路往外走。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种平清楚自己有点演技,但不多,想忽悠曹操,那基本上是不可能……
不过既然历史上曹操没从董承身上发现端倪,没道理轮到他就露馅。
种平心中思绪芜杂,表面上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待行过宫门,不曾撞见他设想中的曹操,反而看到戏志才腰间吊个酒筒,正勾搭着一个青年的肩膀,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呦!伯衡!”
戏志才看见种平,双眼一亮,几步走过来,望见种平官服外罩了一件锦袍,不由得出言调侃:“你既然有钱做新衣,何时将欠我的钱还来?”
“这是陛下所赐。”
种平往袖子里掏了掏,掏出几枚五铢钱,想了想,又重新收回去:“我不如还给荀伯父,免得你手上有余钱,又去酒舍快活。”
他望向戏志才身边的那个瘦弱青年,目露疑惑:“这位是?”
那青年虽生得瘦弱,个子却很高,面容俊秀,眼下带着几分青色,似乎是个经常熬夜的人。
“在下颖川人士,郭嘉,郭奉孝,见过太史令。”
郭嘉一开口,种平便敏锐的闻到了一股缥玉酒的味道,看起来这两个人来找他之前喝了不少酒。
种平先是同郭嘉回礼,随后瞥了眼戏志才腰间的酒筒:“我怎么记得你说你已经开始戒酒,每日只饮一杯来着?”
戏志才打了个哈哈:“主公都往我府上塞了五六个大夫了……少饮些酒也不碍事。”
他说着下意识想去扯种平的衣袖,手伸出一半,又有些顾及:“我还想告诉你,子将先生已回许都,现下正和一位孙公祐先生一同在你府上呢。”
“子将先生来了?”
种平已出了宫门,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么元让是修养好了吗?他何时回来?”
戏志才摇摇头:“还不曾彻底痊愈,不过已经可以下地行走,想来过些日子也就回来了。”
三人行走时,郭嘉的视线在种平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似乎若有所思,他不是个话多的人,此时更多的是充当一个旁听者的角色。
“元让要是回来,恐怕会迫不及待要请命去攻打吕布吧?”
以夏侯惇的性格,在吕布身上吃过那么大一次闷亏,心里定然是极不服气,想要一雪前耻的。
戏志才想着徐州局势,冬季实在不是发动战争的好时候,如果想要攻打吕布,怎么也得到开春才行。
在他看来,占据整个徐州并无必要,此地如今不过是一块鸡肋,只需在攻占下的郡县驻军设防,作为屏障即可,与其同吕布纠缠,不如趁着袁术目光聚集在徐州之机,南攻豫州。
但现在还没到他献策的时机,屯田尚在试行,未知成效,吕布虽是莽夫,可有陈宫在侧,若是叫他与袁术结为盟友,反而是个麻烦。
还有……
他望了一眼种平身上的锦袍。
宫中的那位小皇帝也并不安稳,不知私下又在琢磨些什么。
“咳咳咳。”
戏志才被冷风吹得一哆嗦,他摸了摸腰间的酒筒,自觉穿的衣服足够厚,不该如此寒冷。
难道我当真体虚了?
看来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好。
他默默将衣服裹得更紧。
自今日起,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