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兴之所至,亲启歌喉,自摆舞袖,佐酒求欢,在当今可以称一句风雅潇洒。
可以种平后世阿宅的性格看来,却是要他本人在全校师生面前高声朗诵十八禁小黄文一样,满心只剩下社死的恐惧和替人羞耻的尴尬。
他身体的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写着“哒咩”二字,但他却又无法拒绝孔融的邀舞——
从刘备的暗示中,他终于想起了不应下这个礼节,会造成各等可怕的后果。
历史上蔡邕就因为在宴会上拒不应属,惹怒了太守王智,结果这人感觉被下了面子,“诟邕曰:‘徒敢轻我!’邕拂衣而去。智衔之,密告邕怨于囚放,谤讪朝廷。内宠恶之。邕虑卒不免,乃亡命江海,远迹吴会。”
蔡邕的性格,种平是知晓的。
王智是中常侍王甫的弟弟,又素来骄横,蔡邕不应他的请舞,多少还能说得过去。
但是陶谦就有点倒霉了。
他赴郡守张磐的宴席,喝酒正高兴,张磐跳舞属他之时,陶谦却只是勉强相报——就是该转身时却不转身。
然后二人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致使陶谦不得不弃官出走。
种平写文言文翻译时有多高兴,现在轮到他本人上场就有多痛苦。
这已经不是放不放得开的问题了,这是他压根做不准动作,担心哪里没注意接不住孔融的舞姿,会莫名其妙同对方交恶。
种平心说这玩意儿好像也不能让别人替自己跳啊……
欸,等等。
那岂不是代表,今天我有幸能看见……的舞姿?
种平默默将视线转移到端坐案几之后,看似平静,眼皮却隐隐跳动的刘备和关羽身上。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张飞倒没察觉气氛的怪异之处,他那双本就大的眼睛认认真真瞪着孔融,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很想感叹什么,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随意开口的场合。
孔融继续吟唱着《离骚》,身体离他们几个越来越近。
张飞偷摸瞥着身边的关羽,学着自家二哥半闭上眼,坐直身体,闷声不吭。
种平眼看着孔融似乎是朝着刘备的案几而去,心下极不厚道地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未完全吐出去,孔融又扬袖转腰,直接凑到种平面前。
种平瞳孔地震,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因为呼吸不畅厥过去。
此时也由不得种平推拒,他硬着头皮,站起来,学着孔融的腔调吟唱:“……勉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到这一句了吗?我是不是接错了,欸,这里好像走调了啊,等等我该往右转还是往左转,对了要挥衣袖,不管了赶紧跳到皇叔那边就结束吧……
种平嗓音颤抖,社死到面无表情,勉勉强强“舞”到刘备面前,由于过于不好意思,甚至差点左脚绊右脚给在场诸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
刘备握着杯盏的手一顿,他给了种平一个复杂的眼神,随即抖开衣袖,目光坚定,向前迈开一步,举杯而歌,虽是借着孔融曲调,比起孔融的清雅,要更多上几分厚重朴实。
种平心说皇叔不愧是卢植的弟子,这舞姿,这歌喉,古朴大气,一看就没少跳啊!
不过,种平总觉得,感觉从刘备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信念感……
刘备舞完,很自然地坐回席上,种平望了望坐得笔直的关羽和张飞,隐隐有些失望。
好容易捱到宴席结束,种平跟刘备一同去别舍休息。
孔融本单独给种平安排了房间,可他一听孔融说仰慕自己诗才,生怕对方来个深夜叩门,探讨诗歌经典之类的。
种平颇费了些口舌,方才推辞掉孔融的好意。
“北海之围既解,少府这便回兖州吗?”
刘备不提宴席之事,种平也就当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