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靠近徐州的缘故,承县或多或少遭受过黄巾流寇劫夺,典韦并未在县中看到兵将。
木障女墙上布满刀劈箭刺的痕迹,残破不堪,长时间未维护,已失去原先庇佑城内的百姓的作用。
魏种扶轼下车,他知道需要给种平些时间缓和情绪。
太史令仁义有余,而刚断不足,无怪太守嘱托我陪伴种太史,出使徐州。
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魏种见种平,一如卞和见石玉,正因为知道面前是难得一见的璞玉,是以魏种总有些欲为人师的心念,想好好雕琢切磨,使其化为真正的玉壁。
“典都尉,这县中民生凋敝,少人往来,非久留之地。依种所见,不若继续赶路。”
魏种兴致缺缺,扶着随从,转身回到车上。
“何人?!”
典韦声如洪钟,震得魏种一惊。
几个随从得了典韦眼神,屏息凝神,那巷中人影微微晃动,全然不知已被随从接近。
不多时,几人便压着个比芦柴还要干瘦上几分的男人到典韦面前。
典韦退后一步,示意随从将这男人送到车厢前面。
“发生何事?”
种平揉揉脸,强打起精神,卷起车帘。
“这人神不知鬼不觉在巷中,偷窥我等行动,不知是什么身份。”
种平无心注意典韦再度使用错的成语,他跳下马车,藏在袖中的右手隐隐作痛。
他面色平静,打量着被压跪在地上人,对方双眼无神,脊背软软的塌着,接触到种平眼神的瞬间,那人咽了咽口水,耸着的肩一抖,往后缩了缩脖颈。
“……买,买肉吗?新鲜的,热乎的肉……”
那人声音干哑得不成样子,吐出的字眼模糊不清,种平离得近,才能分辨出他在说的内容。
“买些吧……”
他一边说一边咽口水,突然狠狠地将头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黑得发干的血液砸进土里,有几滴溅到种平鞋头。
种平下意识按住他的肩膀,试图扶他起来,却被典韦拦住。
“太史令小心为上。”
“都尉放他起身吧。”
种平停顿片刻,轻轻收回手。
魏种将种平动作收入眼底,微微皱眉,他不认为这县中遭了黄巾洗劫还能有肉食储存。
这人来历不明,又语焉不详。
种平不该虚耗时间,白白纠缠。
“太史令,此人出现的古怪,言语含糊杂乱,想来多是神志不清之徒,何必徒然询问?”
魏种高坐马车之中。
种平站在地上。
他鞋面上的血迹渗进丝线里,暗黑色一块,硬硬的。
“事出有因,这人既至我等面前,为何不问个清楚……终究,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魏种想着先前阻止种平救济流民,虽出于好心,到底驳了种平颜面,不如退一步。
几句话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待上路时再劝慰几句,言明利害,以种平的聪慧,定当能有所体悟。
“太史令有意,种怎好败兴?”
种平低下头,他其实对这人口中喃喃的“肉”有些猜测,却还是选择开口去问。
万一……是他想岔了呢?
“在何处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