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乐进攥紧拳头,不待种平有所反应,便径自挤入人群,一把薅起那士卒的衣领。
“谁准你不分青红皂白,在此闹事?!”
“你谁啊你……将,将军……”那士卒面上满是不忿,一抬头看清是乐进,吓得缩起脑袋,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我问伱,到底给钱没有?”
乐进高声喝问,种平紧盯着士卒的神情,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又梗着脖子,呛声道:“给了!就是给了!就是给了!就是给了!”
“你!”乐进头一次见这样混不吝的老赖,倒有些束手无策,他亦看出这士卒定然不曾给钱,只是对方不认。
没有证据,他若直接断定是士卒未付钱,难免被说成偏颇老妇。
种平摸摸了下巴上的那点绒毛,趁着无人注意,扶起老妇人,帮着收拾好车摊,轻声询问几句。
老妇人连连点头,颤颤巍巍跟在种平身后。
“若平猜的不错,你当是方结束工事,在此歇息?”种平出声询问。
那士卒不知种平身份,本不欲回答,只是见乐进威逼甚巨,不得不随口应答:“正是。”
“平记得,修筑坡塘前,曾向司马提过灰浆筑塘,算来这两日该是熟土,制备灰浆之时。”
种平微微一笑:“若平没看错,尔腰间及手上的灰白颜色,正是浆粉?”
士卒下意识握紧双手,想要掩饰,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被乐进擒住双手。
这灰浆乃是一份石灰加两份河沙和黄泥,再用糯米浆和杨桃藤汁拌匀而成,制备之时虽多用木钎,但搬运分浆时,还是需要上手。
浆液风干后糊在皮肤上,种平顾及石灰与水恐怕会起反应,故而提前提醒过荀彧,士卒和过浆后,不能沾水。
这士卒自然也是如此,根据老妇人的话,他干完活后便在树下歇息,那时买饼之人还不多,老妇人还曾招呼过对方。
等买饼人变多,老妇人忙不过来,这士卒方才挤在中间,拿饼便走。
按照种平的估算,士卒拿饼的时候,手上的灰浆应当已经干结成块,甚至可以说是粉末。
种平也曾跟底层士卒打过交道,自然清楚他们身上所带铢钱不多,几乎都会夹在腰间布带之后。
无论是存储地,还是交易过程,士卒的钱都会粘上粉浆,而种平已同老妇人确认过,她匣中不曾有任何沾了白粉的钱币。
种平有理有据将自己的推断道出,乐进冷哼一声,直接扯下那士卒的腰带。
腰带被灰浆沁透,硬得板结,连带这几枚五铢钱也粘在布上,表面全是干透的粉块。
乐进搓了把士卒的手,看着自己手指染白了一块,眉目之间满是嫌恶。
“你还有何话说?自去领罚!”
士卒不再吭声,眼中恶光一闪,死死盯着那老妇人,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种平安抚好老妇人,跟着乐进继续往坡塘处去,里长赶忙凑到种平身旁献殷勤。
“太史令明察秋毫,小人敬佩,敬佩啊。”
“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这样的事恐怕不是
种平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里长。
里长额头渗出几滴冷汗,微微抬眼,觑着种平神色,想要从中看出端倪。
只是种平端着姿态时,旁人想要猜测出他的想法,智力值怎么也得80往上,里长很明显并不符合这一标准。
“……不多,也就那么三四……”里长又瞄了眼种平,“就那么七八九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