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
虎子远远望见种平怀中熟悉的身影,双眼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跳地向种平奔来。
种平嘴角上扬,心道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真像头乳虎。单说这视力,恐怕得有两个5.0,真是个天生的弓手。
“豆子,怎么样?”虎子大口喘气,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探头查看豆子身上是否有伤口,随后反应过来,臊得两耳通红。
“俺,俺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您就觉得亲切……”
“无事。”种平放下豆子,揉了揉自己僵硬酸痛的胳膊,“去吧,回你兄长那儿去。”
豆子畏畏缩缩扯住种平袖子,不愿意松手。
虎子本还想替母亲说几句豆子,现在见自己原先好动机灵的小弟变成这样,脸上便只剩下了心疼。
“豆子,是俺,俺是你虎子哥啊!”虎子喉咙发涩,“先生,豆子是不是遭了狼,才被吓丢了魂?”
种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是”。
虎子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自己长大了,一定要跟山上的猎户学本事,把祸害豆子的恶狼剥皮抽筋!
“豆子受惊过大,不如先带我和豆子去见你们的爹娘?”种平有些无奈,他还要去尝试“锯改麦钐”之事,可豆子却离不开他,实在有些左右难顾。
“好。”虎子抹了把眼睛,领着种平穿过阡陌。
苍坡右侧有几棵结满青红杏实的野生果树,虎子的母亲依靠着树木,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苍白干裂的嘴唇卫尉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这妇人身边站立着一个老农,背部高高隆起,腰与地面呈90度夹角,干瘪的手搁在妇人肩膀上,应当是在安慰她。
“娘!豆子回来了!豆子没事!”
虎子迫不及待给二人报喜,他先是大喊两声“娘”,随后到那老农身前,举起手就是一顿比划。
老农浑浊的双眼木刻似的呆滞,跟着虎子的手转动一圈,一点点又灵活起来,仿佛被注入生机。他张开嘴,费力发出“啊,啊”的声音,竟是直接跪在了种平面前,深深磕下头。
种平赶忙侧身避开,扶起老农,“老人家何须如此?”
他有些手忙脚乱,不理解为什么这位老农要向他行这样的大礼,他如何担当得起?
恰巧此时那为种平取水的里长寻来,知道是自己出面之时,边行礼边低声解释。
“太史令有所不知,这老农乃是退下来的戍卒……他那背就是打仗的时候断了的,嘴也是那时候坏的。这小豆子啊,是老来子……他家就这么一根苗,能不急吗?您今天是给这一家续了代了,要我说,这磕几个,真不算事!”
“那虎子呢?”种平大惑不解。
“好像说是捡的……谁想得到老陈头快五十的人还能有小豆子?这年头想捡个孩子也不难,虎子原来是当送终的儿子养的。”
“哦……”种平点点头,欣慰地看着小豆子扑进妇人怀中,不欲破坏一家人团聚之景。
“那是上过战场,抗击过外敌的老兵,平的的确确受不得这一拜啊。”种平遥遥长揖,回了一礼,“若是乡里之中有生活不便的老兵,应当多加帮扶,使其不致饥馁。”
里长连连应诺,心中却难免埋怨种平多事:真是闲得慌……有这闲情,还不如要给老兵立碑作传呢!您敢说出口吗?尽瞎折腾·。
种平忍不住开始思考,当初自己在长安推行过的补助制度,有没有可能在东郡施行……
果然还是没可能啊,哪怕东郡无外敌,粮草资金充足,曹老板也不会同意。
要是换做皇叔,恐怕还有些可能。
皇叔今年应该是30岁,还在平原当县令来着?
平原……青州……
算了,还是别想了。
种平怀抱着“怎么没晚穿几年”的遗憾,默默离开团圆现场,拉着戏志才研究改良麦钐去了。
“志才,伱说我们是费些功夫,锤炼短锯使其弯曲呢?还是直接以布缠锯柄,连接长棍?”
不得不说,戏志才实在有些自来熟,甚至可以说是社交恐怖分子。
在经历了一番我管你叫“先生”,你管我叫“大兄”的尴尬后,种平和戏志才达成一致,直接以字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