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荀彧的官署之前,种平揣着袖子,姿态颇为随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士族形象”。
门外的士卒已识得种平面貌,不敢怠慢,当下便派人通禀,请种平入内。
种平微微颔首,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思量着戏志才到底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出醉态。
怎么说种平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辈子没喝过酒,上辈子还没闻过吗?
戏志才的竹筒酒最多也就3度,基本上同啤酒没什么区别。
一般来说,成年人的酒精分解速度为10-15毫升/小时,喝一瓶3度的酒两小时就能完全代谢。
而戏志才饮完半筒酒后,还能神志清醒地同他聊竹筒酿酒之妙,便可以看出对方绝非是饮酒辄醉之人。
那般生硬地作态,哪怕是智力60的种平也能轻易看出不对劲,难道是对方要借着装醉,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吗?
种平下意识将手抽出衣袖,把玩起腰间银鱼。
还是说,我所献之策不合时宜?
是了,果然还是我太着急了,终究我这具身体只有十三岁,再如何聪慧也该有个“度”……
像是埽岸之策,非亲身治理过洪涝之人,根本无法提出,哪怕此策再好,也不该由我提出。
先时在长安,有种辑管束着种平,时时提醒他要敛锷韬光,既然选择了“太史令”这一闲职,便要彻底从朝堂之争中剥离出来。
故而自种平辞去少府之位,整日只是著书,不曾再与军队有过半点接触,更别提与王允荀攸二人往来。
可以说种辑的确给种平指出了最好的自保之法,然而,这也彻底断绝了种平察觉长安城中异样的机会,最终导致种平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东郡……
所以杨奇当日一句“汉之将亡,自党争始”,可以说是真真切切指出长安糜烂局势的根本了。
但凡身后朝堂稳定些,种平都不会轻易放弃军权,借着长安守城战带来的威望和系统刷的奖励,保证长安不被外贼攻破……应该就是是个c+的难度。
到时候手拿中晚唐剧本,推也能把刘协推成个宪宗啊。
只是种平有心保长安,刘协却满心只想“平衡派系”,“独掌军权”,后面的结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种平流落东郡后,心中虽猜测出了长安这般快速被攻破的原因,但刘协在其中起到的,数次“至关重要”的作用,种平是真没想出来。
毕竟现实比小说更不讲逻辑,种平根据自己的逻辑思维去推测刘协的行为,便是想破天也想不出对方会有那么多“骚操作”啊……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古人诚不我欺。
种平拿定主意,今日之后还需以隐藏锋芒为要,切不可再口无遮拦,一股脑将可行之计全盘托出。
不知不觉,竟然已行至荀彧办公之处,种平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推门而入。
“伯父。”
“太史令。”荀彧放下正在处理的公文,跽跪起身,权做行礼。
“农具已在库房之中,太史令请随彧来。”
种平心知这是处理公务,故而荀彧以官职称呼于他,待到私下,方才会以字相称。
这也算是荀氏的传统了吧?毕竟荀叔父平日也是这般待人接物的。
“戏先生醉酒,恐怕不能及时赶到,伯……司马若有空暇,我二人先至田间如何?”
荀彧微微一怔。
以志才的酒量,想要喝醉,殊为不易。况且防涝抢收,这般大事,志才断不会容许自己出现疏漏……
“彧并无异议。”
荀彧收起心中猜测,复又向着库房所在行去。
“抗洪之事,平已有定计。”
种平还是选择率先提起,自己那“暴露身份”的防涝之策。
不行就再润呗,还能咋的?
虽然曹操对种平关照有加,一些细节处的举动,更是增加了许多种平的好感,但这个年纪的曹操,已经显露出几分疑心重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