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本就有些神思不属,此时被那将一喝,竟然浑身战栗,无法言语。
刘协机警,见状直接挺身而出:“来者何人?”
“西凉刺史董卓!”
种平一听,赶紧从自己老爹身后探出脑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这得有两百多斤吧?”
种平心中估计了一下,原先他以为董卓会是那种胖成球的形象,可现在见了才发现,董卓虽然肥胖,但脂肪分布得很均匀,肚子上厚厚一圈将军膘,显得十分雄壮。
简而言之,就是“看起来像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虎儿?”种辑见种平从他身后挤出来,盯着董卓打量许久,心中不免疑惑。
种平心念一动,低声对种辑说:
“父亲,我观此人面相忠厚,眉宇之间却有骄横之气,眼中又常带狠色,不可托付,应当加以防备。”
种辑胡须微颤,不发一言。
种平垂下脑袋,暗暗叹息:“老爹啊,我已经给你提醒了,你到时候可长点心,别被这董胖子给骗了……嗯,以老爹的性格,好像他俩也走不到一起去,不过还是给老爹打个预防针好了,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老爹到时候受不了那个刺激。”
种辑身前一人似乎听到种平的话,回首多看了种平几眼。
种平没有在意,他现在突然脑洞大开,心想:“要是我现在突然冲上去把董胖子砍了……呃,算了,还是做梦比较靠谱。”
董卓并不知道此刻百官之中有个人正在琢磨着砍他一刀。
他看着瑟缩的刘辩,心中实在不屑,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兀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位皇帝,其实只是一个他单手就能掐死的孩童。
他出身于西凉,强者为尊的观念早已刻进骨髓。
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只是一个虚弱无力,胆小怯懦的孩童,对方能命令他的权利只来自血统,那为什么自己要遵从?
以前董卓从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对于他这样的粗人,也不会去考虑这种事情。
皇帝下旨,他接旨就好。他要思考的只有如何从中获得更多利益,对于他而言,皇帝更像是一个符号,代表着至高无上与强大。
因此他心甘情愿臣服于脑海中那个光辉模糊的形象。
直到他今天见到刘辩。
原来这就是皇帝,
原来这就是皇帝。
董卓慢慢抬起了头。
百官簇拥帝驾还都,董卓将军队驻扎在洛阳城外,盯着御辇看了许久。
“文优啊。”董卓回到营帐之中,召来李儒,屏退下人,问:“如果我要废掉陛下,另立陈留王为帝,现在能有几分把握?”
李儒一愣,随即劝道:“主公不可操之过急,此事当徐徐图之,不如先设法招诱何进部下,壮大兵马,静候时机。”
董卓沉吟片刻,吩咐道:“这几日晚上令兵马裹足,偷偷出城,白天再光明正大进城,最好弄出些动静。”
李儒点头应下:“主公此计甚妙。士卒白日进城喧闹一番,横行街道,就足以展示出兵马众多,有所倚仗的气象,可令城中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却不能过于放纵,不然招致祸患,于主公不利。”
“文优言之有理。”董卓眯着眼睛,突然又问:“我意图行废立之举,文优为何不劝阻?”
李儒垂下头,认认真真理好衣袖,向董卓行礼:“主公,汉失其鹿。”
董卓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李儒恭敬地退出了营帐。
他想起董卓下马向刘辩行礼时的表情:惊讶,慌乱,不屑……
最后定格在对年幼皇帝的蔑视和对权利的极度渴望相交织的一个眼神之中。
从那一刻起,李儒明白,汉室衰颓一如大厦将倾,不可挽回。而他的主公,注定会成为彻底推倒高楼的那个人。
李儒深深吸了一口气,“乱世将至啊……”他抬头望着即将没入西山的夕阳,“正是吾等谋士搅动风云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