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皇子乌岩为首,十余位皇子跪成一排。
“退下吧。”
景帝摆摆手,没有刻意安慰他们,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庆聿恭说道:“常山郡王。”
庆聿恭垂首道:“臣在。”
景帝若有所思地看着此人,缓缓道:“猎场外面除了朕带来的四千亲军,还有埋伏在东南面的八千锐卒,此刻他们和叛军战成一团,短时间内未必能够歼灭叛军。既然郡王未中钩沉之毒,又是大景军神,想来解决这支叛军轻而易举。朕准备派你临阵指挥,尽快底定大局,不知郡王可愿为朕分忧?”
风声凄凄,绝大多数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庆聿恭。
四皇子的造反在天子的反制下宛如一场儿戏,但庆聿恭显然不是四皇子那么单纯的人物。
纵观之前的细节,庆聿恭的态度委实有些暧昧,虽然没有摆明车马站在四皇子那边,但无论是坦承钩沉之毒的细节,还是在四皇子部属攻击合扎武士时,他只护着庆聿怀瑾的举动,都说明这位常山郡王仿佛也在天人交战。
但是在当时混乱的局势下,庆聿恭选择谨慎对待也是人之常情,并不代表他对天子不忠。
庆聿恭面上古井不波,冷静地回道:“能为陛下分忧,这是臣的荣幸。”
“很好。”
景帝微微颔首,朗声道:“朕将夹谷永交给你,务必在日落前平定叛军。”
“臣遵旨。”
庆聿恭躬身一礼,旋即返身向外走去。
“父王——”
庆聿怀瑾的声音突然响起,此刻庆聿忠望也站在她身边。
庆聿恭扭头望着两人,温言道:“不必担心,你和忠望就留在这里,恭听陛下的喻示。”
这句话的含义非常清晰,庆聿怀瑾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庆聿恭很清楚这依旧是天子对他的试探,即便允许他指挥猎场外面的军队,不代表他可以任意而为,想来天子已经提前叮嘱过领兵大将。
而他将一对子女留在这里,虽说天子肯定不同意他将他们带走,但他也是用这句话来向天子表明心迹——君臣之间确实存在很多矛盾,但他一直希望能将冲突限制在可控的范围内,他从未想过像四皇子一样选择孤注一掷的手段。
几名合扎武士押着夹谷永,跟着庆聿恭穿过禁卫组成的人墙,径直像猎场外围行去。
景帝静静地望着庆聿恭的背影,回味着此人叮嘱庆聿怀瑾的那句话。
这位满怀雄心壮志的君王神情晦涩,关乎今日之局,他始终没有将四皇子放在眼里,不过是给对方一个机会,看一看究竟会有多少人跳出来。
除了猎场附近,他在大都外围和城内都已经提前做了布置,毕竟这是他经营二十年的根基所在,即便是庆聿恭也猜不透天子对这座城的掌控有多深。
想要在大都对景帝下手,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终庆聿恭什么都没做,虽然他不像撒改那样表现得忠心耿耿,但也让景帝有些意外。
难道自己过往真的疑心太重?
这个时候合扎武士已经将四皇子的部属带离,交给外边围成一圈的禁卫暂时收押,大宴场地里只留下四皇子和中年书生,文武百官和景廉贵族们总算能稍稍放松。
唯有中间空地上淋漓的血迹提醒所有人,这里刚刚曾经发生一场惨烈的搏杀。
“都落座吧。”
景帝语调淡然,所有人行礼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坐席,场间便只有被合扎武士控制的四皇子和中年书生。
“将那书生带上前来。”
景帝似乎懒得理会今日的主角四皇子,反而望着被两名合扎武士押过来的中年书生,眼神犹如千年寒冰。
中年书生轻轻叹了一声,来到御前三丈之外,抬起那张平平无奇、风霜尽染的脸,望着高居宝座之上的大景天子。
遥遥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