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她的面容似乎很清晰,却又突然变得很模糊。
庆聿怀瑾手无寸铁,然而面对前方杀气腾腾的数十人,面上没有半分惧色。
四皇子满面铁青之色,咬牙道:“永平,让开!”
庆聿怀瑾冷漠又坚决地说道:“你从未想过对我坦诚相待,从最开始你就只是想利用我的父王,以及庆聿氏的力量,让你可以顺势而行,一步步达成你的野心。你这样的人不配成为我的夫君,我更不可能接受庆聿氏被你拖下水。命就在这里,想要就来取!”
四皇子气得双手发抖,中年书生心中暗叹一声,面上正色道:“殿下,不能再犹豫了!”
四皇子双目泛红,死死盯着远处的倩影,厉声道:“杀!”
刀光亮起。
孱弱的文臣们满面惊骇。
下一刻,四皇子的部属冲到庆聿怀瑾身前,他们只觉眼前一花。
一双大手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正是常山郡王庆聿恭。
所谓的高手根本无法越过那双手,转眼间便被庆聿恭拍飞数人。
只不过庆聿恭仅仅是护着自己的女儿,并未理会两边的其他刀手。
数十柄钢刀朝合扎武士们头上砍去。
迎接这些刀手的却是极其凌厉的反击。
合扎武士乃是天子身边最精锐的力量,正常情况下十人便可挡住五六倍的精锐强敌,四皇子的部属以为他们都中了钩沉之毒,所以才放心大胆地攻上来。
可是——
四皇子怔怔地看着前方,以他的眼光自然就能看出来,那些合扎武士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庆聿恭同样没有受到钩沉之毒的影响,这其实在四皇子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因为对方毕竟是大景第一高手,或许根本不惧任何毒药。
问题在于先前撒改和诸皇子的表现说明他们确实中了毒。
此刻景帝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
“朕对你很失望。”
四皇子猛地抬头,满面惊惧之意。
天子这声音中气十足,明显是用内劲催动,哪里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景帝似乎完全不在意眼前的厮杀,只遥望着远处的四皇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田珏已经查到你毒害纳兰、嫁祸给乌岩的蛛丝马迹,甚至已经查到了你身边那个书生,为何你还敢铤而走险?莫非在你看来,朕即便知道你害死了纳兰,依然不会对你有所防备?”
“我……我……”
“你真是蠢而不自知。”
景帝摇了摇头,寒声道:“你以为靠着下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靠着在这附近藏匿上百好手,靠着夹谷永和夹谷氏的支持,你就能从朕手里抢过皇位?至于外面的那些兵马,难道你就不感到奇怪,你在这里拖延这么久,你和夹谷永的部下为何拿不下朕的四千精锐,甚至于他们都不需要来向朕求援?”
四皇子脸色苍白,无比艰难地说道:“可是撒改刚才……”
景帝目光扫过另一侧的夹谷永,继续对四皇子说道:“朕只需要顾及这些合扎武士便够了,至于其他人,倘若不让你占尽上风,某些人怎敢站在朕面前,将深藏心底的野心暴露出来?”
夹谷永双腿一软,他当然知道自己犯下多大的错误,于是近乎哀求地看着景帝,然而他只能看到天子那张漠然的脸庞。
庆聿恭背对天子,他目光幽静,仿佛根本听不懂景帝这番话的含义。
便在这时,东面的山腰上竖起大旗。
号角声响起,成百上千的虎贲从山林间现出身影,朝平台这边飞奔而来,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这显然便是景帝提前安排的人手。
局势瞬间逆转,而且本应该击溃外围天子亲军继而来完成合围的谋逆兵马也迟迟不见踪影。
眼下只要那些虎贲赶到,四皇子便再无回天之力。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四皇子的手下依旧无法冲破合扎武士的阻拦。
庆聿怀瑾站在庆聿恭的身后,看着父亲的背影,她这一刻百感交集。
而庆聿恭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望着远处四皇子绝望的面庞,心有所感一般回头望去,与景帝的视线交汇。
这对君臣对视片刻,似乎是在探寻对方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终究无言。
四皇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他忽地看了一眼旁边被控制的十余位皇子,厉声喊道:“让合扎武士放弃抵抗,否则我就杀光他们!”
景帝的视线从庆聿恭脸上移开,望着逐渐陷入疯狂的四皇子,稍稍沉默之后,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