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微微颔首,欣慰地说道:“那便拜托了。”
两人并肩走出偏厅,陆沉随即召集众将举行军议。
他没有告诉众人最深层的谋略,只带着他们往西逐渐收复失地。
此间风云变幻动静不小,自然也很难彻底瞒过兀颜术。
当收到斥候汇报的时候,兀颜术正在和贵由等人商议对策,桌上依旧摆在陆沉派人送来的战表。
正如陆沉猜测的那般,景军的沉寂只是一种假象,暗地里厉兵秣马蓄势待发,而兀颜术已经从东线调来一万精锐,同时对西线各军做出调整,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城池,抽调出两万多锐卒迂回至太康北面三十里外的春平县,最迟明日午后就能抵达。
“你说什么?齐军正在撤离太康?”
兀颜术眉头微皱,定定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心腹。
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的,留守。起初我军斥候以为敌军只是正常轮转,但是后来发现不太对劲,那几支驻扎在太康城南面的齐军相继往西而行,并无回头的打算。昨日清晨,南齐陆沉的帅旗离开太康,在数千名锐士营士卒的保护中一路往西。我军斥候付出极大的代价,终于确认一点,现在齐军只坚守太康三城,外围的据点悉数放弃。”
兀颜术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他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战表。
难道这真的只是陆沉的疑兵之计?还是说他从来没有打算过和景军决战?
可若是如此的话,此人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赶来靖州作甚?若只是为了解除太康之危,他只需要派出数万精锐驰援即可,他本人完全可以坐镇北方尧山关,继续对南京城施加压力。
众将神情凝重,贵由沉声道:“留守,陆沉是不是想故意引诱我军驻扎于此,然后他率麾下精锐去攻打被我军占据的各地城池?”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且正确的方向,其他将领频频点头附和。
“不对。”
兀颜术心中猛地涌起不详的预感,脸色愈发冷峻:“不止于此。”
“这……”
贵由等人登时无言。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图谋西边是陆沉唯一的选择,否则他不会将大部分兵力从太康撤走。
兀颜术起身走到沙盘旁边,定定地望着整个西线战场的格局,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缓缓道:“现在陆沉应该猜到了我从东西两线调兵来此,所以他要利用这个时间差,攻击我军兵力孱弱的西线。但是从他过往的战法来看,他不会选择这种愚笨的法子,直接一战击溃我军主力才是他的风格。”
“这个时候去西线……西线……”
兀颜术喃喃自语,眉头渐渐皱成一个川字。
众将围在周遭,一时间也没有更加明细的想法。
“报!”
帐外忽地响起急促又尖锐的声音。
得到兀颜术的准许,他的心腹将两名三旬左右、形容颇为狼狈的男子带进来。
兀颜术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他认得这是南勇的心腹亲信,便强压着心中的忧虑问道:“南勇侯爷居然将你派来了?”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仓惶道:“留守,我军被敌人围困在飞鸟关一带!代国数万精锐大军突然南下,直接切断我军的退路,齐国军队趁势进逼,沙州人开始反扑,我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危在旦夕!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小人及同伴辗转千里,拼命找到一条生路前来求援,恳请留守立刻派兵救援,否则……否则我家侯爷以及五万大军将会命丧沙州!”
帐内此刻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贵由等人张着嘴,面色苍白地看着南勇的两名亲信。
兀颜术怔怔地站着。
他忽地回头看向桌上那封战表,终于想明白陆沉先他一步领兵去西线的缘由,对方显然是要提前布局,阻挡他派兵西进救援南勇。
喉头猛然泛起浓烈的腥味,但是这一次兀颜术强行忍了下来。
然而头疼欲裂,疼到他几乎无法站稳。
在所有人紧张、沉重、担忧的注视中,兀颜术抬手捂着后脑勺,艰难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南勇侯爷,本帅会想方设法派兵相救。”
说完这句话后,兀颜术走回帅位坐下。
面上几无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