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勇眼底深处有一抹遗憾,一反常态地解释道:“先前我军攻打飞鸟关重点在于一个快字,如今威胁南齐靖州则要一个慢字。只有慢下来,齐人才会将消息及时送给太康城里的刘守光。届时摆在他面前的便是两难抉择,要么不顾老巢被我军端了,继续让后备兵马驰援太康,要么让援兵返回抵挡我军,但是他率领的靖州军主力就会陷入绝境。”
另外两人恍然大悟。
独虎道:“无论他怎么选,最后终究要被我军斩断一条臂膀!”
“便是如此。”
南勇逐渐平复心境,缓缓道:“这是我第一次独立领军,既是陛下的信任,也是他对我的考验。你们要清楚这一点,如果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往后我们彻木衮氏便再无出头之日。”
两人心中一凛,连忙齐声应下。
南勇又对独虎说道:“虽说要留给刘守光一定的反应时间,但也不能太过拖沓,那样会被敌人察觉。你领兵抵达沙河之后,需要立刻发起攻势,能够打下自然最好,打不下也要给齐军足够的压力。”
独虎朗声道:“末将领命!”
南勇欣慰地说道:“去吧,本侯会亲自坐镇飞鸟关,为你们守住后方。”
独虎躬身一礼,旋即大步而去。
随着南勇下定决心,景军立刻在靖州南部展开攻势。
一时之间,靖州人心大乱。
要知道自从十年前的蒙山大捷后,景军便再也没有接近过靖州南部,他们曾经数次试探,都被厉天润坚定地拒之门外,根本无法威胁到靖州南部。
没人能想到这次景军居然可以奇袭飞鸟关,继而打通前往靖州南部的关键要道。
沙州各部对此竟然无动于衷,景军在飞鸟关南面五十余里的区域内构筑防线,而沙州人踌躇不前,似乎沉默地接受飞鸟关落入景军手中的结果。
这样一来,北方景军主力士气高涨,南勇率领的这支奇兵又来势汹汹,一南一北宛如铁钳,瞬间便让靖州陷入致命的危机之中。
从地图上看,南勇麾下的两支精锐步卒分别划出一道弧线,一者直扑平阳城,一者进逼西北面的沙河城,旌旗招展,气势雄壮。
刹那之间,平阳告急,沙河告急。
求援急报如雪片一般飞向北面的太康城,以及江南的京城。
等到京城那边收到军报再做出反应,时间会耽搁很久,再加上距离遥远,可谓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只能依靠靖州都督府自救。
等八百里快马将军报送到太康城,几乎所有武将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哑口无言。
他们看着沙盘边负手而立的刘守光,心中除了焦急之外,不免有些同情。
造成眼下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考城之败,或者说是天子仓促定下北伐的战略,导致靖州都督府陷入这般艰难的境地。
“大都督,恐怕不能迟疑了。”
范文定神情凝重,当先开口。
刘守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在景军完成对太康一带的包围圈之前,他麾下满打满算只有九万兵马,除了在太康附近的三万余人,还有东西两线包括雍丘在内等重镇的两万余守军,此外便只有靖州中部和南部镇守各地的三万左右兵力。
这三万人就是他最后的家底。
原本他让这三万人从各地赶来太康支援,如今南部局势危急,他必须要尽快做出决断。
在众将紧张又担忧的注视中,刘守光略显艰难地说道:“传令宁城军、阳翟军、固定军,依照先前的军令,继续往太康城靠近!”
满堂死寂。
紧接着众将哗然。
他们不敢置信地望着刘守光,心中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大都督失心疯了?
要是丢了衡江北岸的平阳和沙州,就算能守住太康又有何意义?
然而刘守光的神情转为坚毅,不容置疑地说道:“就这样,速去传令!”
“遵令!”
属官高声应下,随即义无反顾地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