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
李适之心念电转,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名字,试探性地说道:“莫非是王安王安仲?”
“爱卿果然心思通透。”
李宗本面露赞许,继而意味深长地说道:“朕有些好奇,钟相怎会突然举荐王安?虽说他是翟林王氏之主,又是陆沉的叔岳丈,但他如今毕竟只是一个以待咨询的馆阁学士,一跃成为翰林学士是否有些激进?”
李适之斟酌道:“陛下,可还记得辛一先否?”
李宗本一怔。
记忆中浮现一个片段,那是他登基不久的时候,因为想将陆沉架在火上,他决定加封对方为郡公,但是他还没有行动,便有几名朝臣跳出来鼓噪此事,其中为首之人便是翰林院侍读学士辛一先。
在很多人看来,辛一先是钟乘的心腹下属,很难说这件事是否出自钟乘的授意。
李宗本极不喜欢,却也没有继续追究钟乘的责任。
此刻被李适之一提醒,李宗本忽地反应过来,当时有传言钟乘因为辛一先的事情得罪了陆沉,难道这一次他举荐王安是要对陆沉示好?
一念及此,李宗本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陆沉在朝中的影响力比朕的预想更大。”
李适之没有继续编排,他深谙人心之诡,点到为止即可,相信天子会自动联想到内外勾结这四个字,后续对钟乘的观感会进一步变差。
“王安虽有功于大齐,但在朝中待的时日太短,冒然提拔不合规矩。”
李宗本也没有深谈钟乘的问题,话锋一转道:“朕希望爱卿能够肩负重任。”
这句话让李适之稍显愕然,他迟疑到:“陛下——”
李宗本打断他的话头,温和却坚决地说道:“古往今来,兼任之例不胜枚举,爱卿身为朕之臂膀,多挑一些担子理所应当。再者,以吏部尚书之职兼任翰林学士,爱卿在朝中说话的分量才能和二位宰相相提并论,只是这会辛苦爱卿一些,望你莫要推辞。”
李适之这会已经平复心境,稍稍思忖之后,躬身道:“陛下厚爱,臣不敢推辞,往后必定尽心竭力排除万难,为陛下效忠而死。”
李宗本欣慰地说道:“你有这个心意就够了,务必珍重自身,协助朕打理朝堂。”
李适之再拜。
其实对于李宗本来说,重用李适之就像提拔苏云青一样,是他用来调整朝堂格局的重要手段。
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只坐了大半年,除了一个韩忠杰之外,压根没有时间培植足够多位置足够高的心腹。即便登基后他已经越级提拔了一批新晋官员,但是这些人的层次比较低,不可能直接飞升到部堂高官衣紫重臣。
启用李适之算是相对合理的选择,此人有足够的本钱打破旧格局,同时通过这一年多的观察,李宗本自认对他了解得够深。
更重要的一点,李适之不是李道彦,他在朝中崛起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担任吏部尚书更不足一年,父辈的光辉并不能保证他可以拥有同样的威望和地位,他必须要依靠天子的信重才能站稳脚跟。
这就是李宗本自信可以掌控此人的根源。
片刻过后,李适之拿着那幅御赐墨宝走出崇政殿。
行走在恢弘大气的皇宫里,沐浴着春日明媚的阳光,这位吏部尚书兼新任翰林学士仪态端方,步伐不疾不徐。
走过和宁门外宽阔的广场,登上自家马车之后,心腹车夫问道:“老爷,回府?”
车厢中传来李适之平静的声音:“先回府,然后换马车去北城丙字别苑。”
车夫应下。
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来到北城定宁坊,左绕右拐来到一座看起来很寻常的宅院。
李适之在数名剽悍护卫的簇拥中,迈步走进这座宅子。
及至正厅,一位早已等候在此的中年男人迎上前,笑着行礼道:“拜见兄长。”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李适之语调温和,目光落在此人的脸上。
正是当朝户部尚书景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