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转头看着田珏,肃然道:“朕强行将罪名扣在庆聿恭身上,还有一个考量便是为你创造便利。不论幕后真凶有多少人,在庆聿恭自囚于府之后,他们必然会有所松懈,这就是你查明太子死因的机会。”
田珏躬身道:“臣必定竭力而为。”
景帝微微颔首,放缓语气道:“你记住,查案不一定要执着于当下。既然太子的死和确山红有关,那你可以往前倒查,将时间推到几年前甚至是更久,弄清楚太子为何会喜欢上这种酒,以及当初他身上发生过哪些不寻常的事情。你可以暗中探查,从故纸堆里找出有用的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将幕后之人全部找出来。”
田珏正色道:“臣明白了,谨遵陛下教诲!”
景帝抬手按在廊柱上,一字字道:“找出真凶,将其碎尸万段,祭奠纳兰在天之灵。”
田珏这一刻听出天子微微颤抖的语气中,那抹极其深重的痛苦和愤怒。
虽说天家素来无亲情,但天子和太子的情况略有不同。
天子从一开始就选中纳兰为后继之君,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对他可谓寄予厚望。
如今太子暴毙而亡,天子心中怎会不痛?
但他无法沉湎于低沉的情绪,必须要利用这件事做出详尽的安排,或许只有在这個时候才会稍稍表露。
一念及此,田珏满面愧疚地说道:“臣无能,以致太子殿下遭奸人谋害。待查清此案真相,臣愿以死抵罪!”
景帝稍稍沉默,随即转身迈步,经过时在田珏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只留下一句话:“好好活着,朕将来游兴江南的时候,伱要随驾左右,为朕保驾护航。”
田珏微微一怔,望着天子离去的背影,双膝跪地大礼参拜。
“臣遵旨!”
景帝没有回头,登上御辇,在一群亲军和内监的簇拥中返回御书房。
小半个时辰过后,一位年过四旬的景廉贵族来到御书房,恭敬地行礼道:“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
景帝抬头望去,来人身躯魁梧,双目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勇猛之辈。
此人名叫彻木衮南勇,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
景帝淡淡道:“朕让人将兀颜术的密折送给你,可曾看过?”
南勇垂首道:“回陛下,臣已经反复通读。”
“可有所得?”
“先前一战,南齐飞羽军侥幸逃出生天,从过程中可以看出齐军骄横自大,显然是因为这几年的战事让他们如此自负。臣认为,兀颜留守的谋划没有不妥当的地方,虽然齐人经常将骄兵必败这四个字挂在嘴上,齐军不吃几个大亏肯定无法醒悟。”
景帝稍作沉吟,徐徐道:“太子离世,朝中不稳,这对南齐来说确实是个机会,不过朕觉得陆沉未必会沉不住气。”
南勇微笑道:“陛下,南齐新君登基,又传颇为忌惮陆沉,我朝何不利用这一点,挑起南边君臣之间的矛盾?”
“朕已经安排人去做这件事。”
景帝神色淡然,又道:“不过今日朕召你前来,并非要让你去协助兀颜术对付刘守光。”
南勇拱手道:“请陛下吩咐。”
景帝站起身来,走到西边墙上悬挂的天下地形图之前,抬眼望着地图的西南角上,平静地说道:“朕对陆沉足够重视,所以才让兀颜术将目标对准刘守光统率的靖州军,不过朕觉得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南勇跟到近前,顺着景帝的视线望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是说……沙州?”
“嗯。”
景帝眼中飘起一抹冷色,又道:“撒改让朕很失望,如果当初他能拿下沙州,庆聿恭亦不会在雍丘落败。沙州之险在于飞鸟关,若能拿下此处,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朕将这件事交给你,先做好前期的准备,等到兀颜术动手之时,你便顺势而动,然后两面夹击,直取靖州。”
南勇只觉胸中热血沸腾,朗声道:“陛下放心,臣绝对不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