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弑父弑君,还能是什么?
“我没有证据。”
陆沉目光木然,缓缓道:“但是他若没有做,为何要杀秦正?”
“可……可是……”
王初珑欲言又止,她想说指控当今天子弑君不是小事,仅凭逻辑推断可不够,因为李宗本可以随意找个理由说他想杀秦正,更何况他现在什么都没做,只是李道彦出面邀请秦正住在李氏祖宅。
如果陆沉就这样挑明此事,绝对会被世人当做处心积虑、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
但她又怕陆沉因此钻进牛角尖。
陆沉显然明白她的心情,放缓语气道:“初珑,或许你不相信,其实我不算大齐的忠臣。我能有今日之一切,一方面是局势顺其自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另一方面是不愿看到江北百姓遭受景廉人的蹂躏。”
王初珑摇头道:“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这辈子的依靠,我怎会不信你?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与你同进退共生死。”
陆沉面上浮现一抹暖意,点头道:“我明白。除了那两个原因之外,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先帝的信任。如果没有他的教导和提携,我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他真的死于非命,我又怎能坐视不理?此事关系重大,我不会轻举妄动,但是我不会放弃追查。”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正色道:“我要查清楚先帝的死因,找到那些人谋害他的证据。”
王初珑稍稍宽心,她最怕的就是陆沉一怒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于是柔声问道:“要如何查?”
陆沉思忖片刻,徐徐道:“我记得先帝的病情在大皇子去世前后开始恶化,所以要先查清楚京城那场叛乱。伱写一封密信给刑部尚书高焕,让谭正等人配合他,降服那个宁不归。此人熟知那四家门阀的隐秘,应该能挖出一些细节,看看韩忠杰在叛乱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样就能确定是不是李宗本害死了大皇子。”
王初珑点头道:“好。”
陆沉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对先帝的病很好奇,因为在大皇子死亡之前,表面上先帝并无太明显的症状。我后来问过老相爷,他说先帝的病是脏腑成疾,就连太医院都查不出详细,只能归为常年积劳成疾。说实话,我不是没有听说过类似的病例,但这里面不能排除没有问题。你传信给谭正和渠忠,重点要查两个人。”
“何人?”
“当初先帝最信任的内侍省少监吕师周,此人如今应该在皇陵守墓。另外一个便是太医院院正桂秋良,此人一直负责给先帝治病,若有古怪逃不过他的眼睛。另外,桂秋良乃是薛老神医的师兄,如今薛老神医就在广陵,你也可以去信给父亲,让他从侧面了解一下那位太医院正。”
王初珑一一应下。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望着陆沉的双眼,艰难地问道:“夫君,倘若最终查出结果,真相一如你的推测,那你准备怎么做?”
身为他的妻子,无论陆沉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只会有生死相随这个态度。
然而陆沉肩负的不止是他和她的命运,还有陆家几百口人,还有十余万边军将士,乃至于整个江北大地的安危。
而他可能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官场上的对手,乃是大齐的至尊天子,治下有亿万百姓,良将数百带甲数十万。
更不必说定州北面还有景国虎视眈眈。
一旦陆沉失去江南朝廷的支持,他又如何能应对北边那些虎狼?
边军将士再如何勇猛,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即便王初珑秀外慧中智谋深远,此刻也感觉到浓重的无力。
但是陆沉却没有低沉的情绪,他握紧王初珑冰凉的手掌,决然道:“杀人偿命,仅此而已。”
“但他是……”
“我知道他是当今天子,那又如何?”
陆沉垂下眼帘,缓缓道:“李宗简还活着,再不济还有延宁郡王继承皇位,终究会有人成为大齐的皇帝。”
“或许先帝不希望我这样做。”
“但是我不能容忍一个弑父杀兄的贼子坐享天下,更不会为这样的人效忠拼命。”
“他若真做了,那就必须去死。”
“不如此,我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