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冰雪见他拿着粥碗和汤匙坐在床边,略显不自在地说道:“我自己来。”
陆沉笑道:“你确定双臂抬得起来?”
厉冰雪微微一窒,她的伤势太过严重,连擦拭眼泪都办不到,更遑论其他动作。
“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陆沉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坚持。
柔和的烛光中,他轻轻吹着汤匙里的米粥,然后送到厉冰雪唇边。
厉冰雪老老实实地说道:“不是见外,而是我极少被人服侍,所以有些不习惯。”
说完张口喝下米粥。
陆沉悠然道:“这就是见外。你受伤之后,薛郎中不便动手,是我帮你换的衣裳和处理伤口。”
“咳咳——”
厉冰雪险些将米粥喷了出来,双眼瞪圆盯着陆沉,慌乱地说道:“你……你怎么可以?”
陆沉坦诚地说道:“事急从权,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厉冰雪强忍着低头看自己的冲动,一时间只觉得面皮发烫,浑身都不自在,嘴唇翕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起来她早在三年前就对陆沉表明心意,但是两人聚少离多,而且亲密接触仅限简单的拥抱,最多便是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厉冰雪虽然不会像寻常女子一般花容失色,却也会觉得心情很古怪。
陆沉又将汤匙递到她唇边,忍不住笑道:“骗你的。”
厉冰雪的眼神里满是怀疑之色。
陆沉稍稍认真道:“我怎会那样无礼,藤县虽是小城,请几位侍女来帮忙却不是难事。再者说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怎么可能允许我自己碰你?”
厉冰雪稍稍沉默,她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开口说道:“其实……你不需要我的允许。”
陆沉一怔。
他虽然不是在风月场中厮混的人,但是这两年也逐渐开窍,对女子的心思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如何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深意?
两人目光相对,瞬间明白彼此的心意。
陆沉笑了笑,温言道:“喝粥。”
“嗯。”
厉冰雪温顺地低下头。
半碗粥终于喝完,期间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沉将粥碗和汤匙放回托盘,帮厉冰雪擦拭嘴唇。
他的动作很轻柔,厉冰雪静静地看着,眼中并无过多的羞涩。
陆沉微笑道:“刚喝完粥不要立刻躺下,你且先坐一坐,要不然容易消化不良。”
厉冰雪略显好奇地问道:“你还懂养生之道?”
“略懂而已。”
陆沉自然不好解释得太详细,因为这都是他前世的经验。
闲谈片刻过后,陆沉诚恳地说道:“其实认真说起来,这一战被景军算计,我的责任更大。这几年我在战场上顺风顺水,几乎没有吃过败仗,虽然表面上我没有太过骄傲自满,但心里难免会轻视敌人。之前在广陵的时候,家父曾经说过一番话,他提醒我不要沉醉于过去的功劳,因为那时候有先帝、萧叔和厉叔帮我把控大局。”
厉冰雪轻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没人永远不会犯错。”
“吃一堑长一智,希望我不会再犯错。”
陆沉叹了口气,随即缓缓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究竟要如何应对景军骑兵?这世上有些事无法改变,比如我朝缺少养马之地,而景国拥有源源不绝的优良军马和马背上长大的骑兵种子。在将来的二次北伐中,随着战场往北推移,平原地区越来越多,景军骑兵是我们必须要解决的麻烦。”
厉冰雪关切地问道:“可有所得?”
陆沉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飘起一抹坚定的情绪:“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法子,不过这一战告诉我一个道理,用骑兵对骑兵固然可用,但是囿于现实情况,大齐没有这样的本钱。”
“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