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光亲身上阵,京营将士摇摇欲坠的防线才没有垮塌,然而景军的攻势太过凶狠,压迫着京营的防线不断往后。
照这样下去,京营的崩溃必然会发生在景军主阵地被破之前。
等到那个时候,齐军主力将面临前后夹击,庆聿恭谋划的锤砧战术将会彻底成型,而且不需要骑兵赶来。
刘守光心急如焚,但他只能带领麾下部属咬牙坚持,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当战事进行到这个时候,陆沉和庆聿恭除了发出进攻和撤退这样简单明晰的指令,已经无法进行更加详细的指挥。
原先稳固的阵型被打乱,战场被分割成多片区域,局势越来越混乱,这个时候必须依靠各军主将审时度势临机决断。
诚然他们在战前都得到主帅的详细指示,但是随着局势的变化,死板地执行既定计划显然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东南面,两支齐军骑兵已经注意到京营的防线岌岌可危。
骑兵之间的对决更加难以预测,因为他们不像步卒那般在固定的区域正面厮杀,而是会不断进行迂回转向寻找敌人的破绽和弱侧。
在飞羽军和定北军交错而过的时刻,厉冰雪朝李承恩高声喊出四个字。
“挡住他们!”
李承恩没有任何迟疑地吼道:“好!”
厉冰雪深吸一口气,随即拨转马头朝向北方,飞羽军骑兵随着将旗的移动,立刻调整胯下坐骑前进的方向。
另一边,李承恩和叶继堂简短地交流过后,定北骑兵一分为二,两人各领三千余骑,毫不犹豫地分别冲向南边的两支景军骑兵。
蒲察和乌林答转瞬之间便看穿对方的意图。
眼下他们也已知晓主战场的情形,原本驻守雍丘城的景军同袍正在强攻齐军左翼,等他们击溃南齐京军之后便可抄截齐军主力的后路,这個时候靖州飞羽军主动脱离,无非是想协助南齐京军站稳脚跟。
而定北骑兵一分为二,为的是拖住他们,给飞羽军创造抽身的空间。
虽然蒲察和乌林答及时洞察战局,但是他们却慢了一步。
定北骑兵已经冲了上来。
更加重要的是,此刻乌林答率领的长胜军骑兵处于更近的位置,乌林答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错过了避开定北骑兵去拖住飞羽军的机会。
这一次定北骑兵不再像之前那般保持距离,他们在李承恩和叶继堂的率领下,一往无前地冲进景军骑兵阵中,双方就地展开凶悍的搏杀。
与此同时,飞羽军不断加速,直指战场西边,似乎是要去救援京营将士。
景军大将拓特见状不慌不忙地下令,原本配合这两万步卒的数千夏山军骑兵立刻转向,朝南边的飞羽军逼近。
虽然他们在兵力上处于弱势,仅有飞羽军一半左右,但是这些精锐骑兵神情肃然且冰冷,主将兀林誉更是无比冷静。
作为庆聿恭麾下的嫡系铁骑,这四千夏山军骑兵的实力尤在忠义骑兵之上,不过他们没有冒失地与飞羽军交战,而是试图逼迫对方偏离战场。
兀林誉对局势的判断很准确,只要飞羽军无法和南齐京军汇合,身后的两万步卒不需要太久便能攻破齐军左翼。
凛凛风中,厉冰雪抬手擦了一把脸颊,紧紧盯着前方的局势,眼中燃起烈火一般的战意。
距离不断拉近,飞羽军忽地朝外围稍稍转向,这样会远离左翼的战场,他们却没有任何迟疑。
兀林誉并未放松警惕,依旧领兵护着身后的两万步卒。
景军王旗之下,庆聿恭立于高处,将战局的变化尽收眼底。
四皇子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王爷,那支飞羽军应该影响不到大局,兀林誉肯定能死死盯住他们。”
庆聿恭却沉声道:“殿下,现在我军存在一个很大的隐患。”
四皇子不由得紧张地看着他。
庆聿恭继续说道:“眼下局势越来越混乱,我已经很难对各军进行细致的指挥。”
四皇子迟疑道:“王爷,这对两军的影响应该是一样——”
话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能确定齐军的主帅是陆沉,此人过往的表现可以证明,他非常擅长奇兵行险,但是在指挥大军的细节上,显然无法和戎马一生的庆聿恭相比。
此刻两军的指挥体系同时瘫痪,只能依靠各部主将自身的判断力和提前的谋划,等于是最大程度削弱了庆聿恭的实力。
一念及此,四皇子神情凝重地说道:“难道这也在陆沉的计划之中?”
“他今日看似莽撞的决定应该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庆聿恭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也会有所准备。”
便在这时,数骑疾驰进入中军,飞身下马急促地说道:“启禀王爷,游骑回报,东面有一支齐军骑兵飞速赶来,约有四五千人!”
四皇子悚然一惊。
庆聿恭转头看向东方,悠悠道:“想来便是那支七星军骑兵,前些天齐军摆出死守的架势,应该就是在等这支骑兵。”